這回考試完了,因考試結(jié)果要三天后才出來,何恭也就給阿念阿冽放了假,讓他們帶著馮家四兄弟逛一逛碧水縣的風(fēng)景。這種男孩子的行動,何子衿如今已不方便參加了,畢竟與馮家還不大熟呢。
倒是男孩子們一出門,家里清靜不少,沈氏都要趁這清靜空好生歇個午覺去去乏。何老娘有了年紀(jì),略瞇一瞇罷了,何子衿沒午睡的習(xí)慣,就繼續(xù)做阿念的衣裳。阿念的衣裳是很喜歡子衿姐姐做的,阿冽小小年紀(jì)就是個大臭美,他喜歡叫三姐姐做。
何老娘睡醒午覺就打聽她家丫頭片子干嘛呢?這離得近了,何子衿又是個活潑人,天天與何老娘就近對相聲,熱鬧的很。何老娘還悄悄在心里想,怪道看有些人家的老太太總愛將個把孫輩養(yǎng)在膝下,先時她覺著麻煩,其實(shí)感覺還挺不錯的。
起碼在何子衿搬過來后,何老娘除了收拾菜園子又多了一件愛好,那就是串門子——串何子衿的屋子,一天串好幾趟。
聽余嬤嬤說丫頭片子在做針線,何老娘洗洗臉就遛達(dá)過去了。見何老娘過來,何子衿道,“祖母,你醒了?”撂下針線起身扶老太太一把。何老娘不必人扶,自己就坐炕沿兒上了,一面拎起何子衿做的衣裳看,覺著還成。何老娘道,“鑲什么邊兒啊,瞎講究。”
“好容易做回新衣裳,就做得好看些唄,這跟講究不講究的沒啥關(guān)系。”何子衿笑,“就是祖母你,不也是喜歡叫三姐姐給你做衣裳?!?
何老娘嘿嘿一笑,“丫頭片子是不是醋啦?”醋不醋的話,何老娘還是跟何子衿學(xué)來的,她老人家其實(shí)特有一顆時髦的心,很愛學(xué)些時髦話來著。何老娘一幅很給何子衿面子的口吻道,“我衣裳還有,今年不打算做新的了,要不,你給我做兩雙襪子吧?”
求您老別用這種好似我占天大便宜的樣子說話好不好,何子衿也忙著呢,道,“阿念衣裳做好了,我還得做夏衫呢。”
何老娘瞪眼,“你又要裁新衣?”這敗家女喲~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何老娘給何子衿算著呢,去歲一冬就裁了四套新的,每想到這個數(shù)字,何老娘就心肝兒疼。故此,今春嚴(yán)防死守,憑何子衿把天說下來,她老人家也不做新衣了。她不裁,一家子便都不裁,這也就阿冽阿念要去書院念書了,何老娘才點(diǎn)頭允他們一人做一件新袍子穿!
“不是,娘給我拿過來的,以前姑媽的衣裳,三姐姐也穿過,我現(xiàn)在身量可以穿了,就是大小上要改一改?!焙巫玉埔痪湓挘卫夏锏芍难哿⒖滩[了起來,笑瞇瞇的樣子給何子衿洗腦,“過日子就得這樣,能節(jié)儉就得節(jié)儉著,過年過節(jié)的有身新的,就是好日子啦?!笨醋约已绢^片子手里這衣裳快做好了,就叫余嬤嬤去升炭火,拿熨斗。
何子衿這些年頗得歷練,連這種原始熨斗也用得頗為熟練,待衣裳熨好,何老娘在一畔道,“這衣裳啊,三分做七分熨,瞧瞧,是不是平整多了?!闭f得好像她老人家在熨一樣,其實(shí)她就幫著抻了抻。
何子衿給她老人家提個醒兒,“祖母,芙蓉樓要不要提前訂位子???”
何老娘道,“人家書院還沒張榜呢。我倒是愿意請客,就怕萬一考不上,還請啥子客喲?!?
衣裳熨好,余嬤嬤將炭盆搬了出去,何子衿比了比給阿念做的衣裳,嗯,袖子還是一樣長的,估計(jì)問題不大。余嬤嬤倒了茶來,笑道,“阿念阿冽小小年紀(jì)就每天念書,這般用功,我就不信還考不上書院。太太只管把銀子預(yù)備出來,到時去芙蓉樓吃頓好的。”
何老娘別看平日里摳,對待上學(xué)念書的事還是很舍得的,聽了余嬤嬤這話直笑,“這點(diǎn)兒銀子是小錢,待考上書院才是大花費(fèi)呢,每月起碼二兩銀子,這才是學(xué)費(fèi),余下書本紙張,哪個不要錢?”
余嬤嬤道,“這跟大爺以前在許先生私塾念書倒差不多?!痹S先生的私塾就是這個價(jià),當(dāng)然,許先生的考前沖刺班更貴,半年就要二十兩。不過,聽家里兩位小爺說,沖刺班也就那樣,并沒有去上。
何老娘喝了半盞茶,與余嬤嬤道,“這哪兒能一樣,我聽說請的先生都是極有名氣的,還有進(jìn)士老爺呢,許先生才是舉人。能得進(jìn)士老爺上課講授學(xué)問,這二兩銀子花的也值啊?!眱鹤幼孕÷犜S舉人講課,結(jié)果只考到秀才。孫子若能得進(jìn)士老爺教導(dǎo),以后起碼得考個舉人吧。何老娘美滋滋的想,尤其近年前家里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田里收入一直在穩(wěn)定增長,又有了阿念和丫頭片子的二百多畝田地,何老娘說起二兩銀子的學(xué)費(fèi),也就稍稍釋然了。
余嬤嬤很會捧哏,“還是太太有見識?!?
何老娘眼睛笑成一線天,何子衿瞧一瞧外頭的天色,見沈氏來了內(nèi)院兒,何子衿隔窗喊了一嗓子,沈氏就直接到了何子衿的屋子,笑道,“家里有客人,可別這般大呼小叫的,顯著失禮數(shù)?!庇窒蚝卫夏飭柊玻?,“母親中午睡的可好?”
何老娘道,“老了,不比你們年輕人貪睡,我早起來教丫頭片子熨衣裳了?!?
多少年的婆媳了,何老娘對兒孫都沒的說,就是對沈氏,時不時的就要來上一句,幸而沈氏心地寬,臉皮也厚,她笑一笑,“不知怎地,用過午飯就犯困,非得睡一會兒才行?!?
何老娘道,“你就睡吧,反正家里有我呢?!毙叶蚴线€會做個小生意啥的,不然修來這么個懶媳婦真得愁死。街坊四鄰的看看,誰家媳婦像她家這個中午要歇午覺啊,人家媳婦哪個不是趁著中午家里人歇午覺自己偷空做活計(jì)來著。就她家這個,婆婆早起來熨衣裳了,她還在自己屋呼呼睡哩。
“這都是母親疼我?!鄙蚴闲Σ[瞇的險(xiǎn)把何老娘噎死。
婆媳兩個打了回機(jī)鋒,沈氏說起正事,“孩子們?nèi)コ鐾鎯海貋碓擆I了,我叫周婆子去預(yù)備些吃食?!?
何老娘點(diǎn)頭,“是該備些,嗯,我剛也要跟周婆子說,丫頭非央著我教她熨衣裳,竟忘了?!?
何子衿表示:別人是飛來橫禍,她是飛來黑鍋~
沈氏又道,“這幾天家里有客,廚下消耗也大,剛我叫翠兒稱了二兩銀子給周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