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撣撣衣襟,開始裝傻,“哦,這些事啊,你看著辦就行了。我是活一年少一年,這家早晚還不是你們的,你做事自來周全妥帖,我放心?!卑蠢憩F(xiàn)在何老娘管家,家中一應(yīng)開銷都在何老娘手里,哪怕這銀子沈氏出了,何老娘也該補給她。但何老娘就如同得了暫時失憶癥一般,完全不提二兩銀子的事了。
沈氏笑,“還是得母親瞧著些,我心里才有底呢?!?
其實有個會做小生意的媳婦也不賴,沈氏手里錢活,時常補貼一下家里,除了懶一些愛睡午覺,也沒啥。何老娘心胸立刻開闊了,也不挑沈氏的不是了,反是道,“家里這些事,你就看著辦吧。我就教導(dǎo)一下咱家丫頭,她年歲也大了,慢慢兒該學(xué)的事也得學(xué)起來了?!?
沈氏笑笑不再說什么。丈夫哥兒一個,唯有一個姐姐還是遠嫁的,就像婆婆說的,這家以后還是他們夫妻的。以前手里沒有,婆媳關(guān)系平平,沈氏自然不會有補貼家里的心思。如今這十來年,她手里漸漸寬裕,除了鋪子收入,還漸置了百十畝田地,自她生了兒子,婆媳關(guān)系也好了。家常過日子,本就是個糊涂事兒,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過不了日子。反正只要婆婆跟前兒過的去,即便補貼一二,沈氏也是樂意的。主要是孩子們還小,沈氏不愿虧待了孩子們。
只是,沈氏再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她既補貼了家里,自然要叫婆婆知道。何老娘這性子也有趣,只要是得了實惠,別個也便不大計較了。
故此,如今婆媳頗是融洽。
說完家事,沈氏也瞧了回閨女做的衣裳,沈氏對折比了比,肩袖尺寸都還對襯,針腳也均勻,沈氏笑,“這針線已是不錯了?!迸囊挥浧牌篷R屁,“都是母親肯教導(dǎo)她,這才搬來幾日,衣裳便做的有模有樣了?!?
“主要丫頭也有靈性,不然,倘遇著個不開竅的,憑怎么教,也教不會的。”何老娘當(dāng)人不讓地,“這丫頭是像我。”然后,第一百回說起來往事,“我初做衣裳那年也就十歲,拿出去別人都不信是我做的,都說是針線鋪子里的師傅做的?!苯又卫夏锍蚝巫玉埔谎郏艽蠓降谋硎玖速澷p,“丫頭雖比不上我當(dāng)年,也差不離啦。”
母女二人聽何老娘吹了通牛,待下午也涼快了,何老娘去看顧小菜園,沈氏到廚下幫著準(zhǔn)備晚飯,何子衿去小茶爐子上煮了一大壺涼茶放著,小戶人家講究不了太多,家里忙起來,人手不夠,便要一起干活兒的。
何子衿見沈氏臉色有些不好,忙問,“娘,你是不是不舒服?。俊?
沈氏撫胸順一順氣,道,“有些氣悶?!?
何子衿忙扶了沈氏坐在院里瓜藤架下的竹椅里,“興許是廚下油煙大,你在院里坐會兒,我跟周嬤嬤她們弄菜就行了。”先跑屋里給沈氏倒了盞竹葉茶。
沈氏喝了茶稍稍好些了,何子衿又問,“什么時候覺著不舒坦的?”
沈氏笑,“沒事,別瞎擔(dān)心,就是偶爾這樣。”
何子衿心下一動,不禁道,“娘,你不會是有了吧?”只是,阿冽都八歲了,當(dāng)然,她娘年紀也不大,今年才三十歲。
何子衿這一句,正給發(fā)現(xiàn)媳婦又坐著偷懶想來一問究竟的何老娘聽個正著,何老娘當(dāng)時的心情變幻就甭提了。何老娘三步并作兩步過來,連聲問,“真有了?幾個月了?”
何老娘是婆婆,問倒罷了,只是當(dāng)著閨女的面兒,閨女都十二了,自生了兒子,這快十來年了都沒動靜,這突然間……沈氏臉兒上有些窘,道,“我也不好確定,就是兩個月沒換洗,時不時覺著精神短,聞著油腥味兒有點兒不舒坦?!?
何老娘一拍大腿,兩眼放光,“這還有什么不確定的!定是有了!”何老娘喜笑顏開,半點兒不嫌媳婦偷懶了,連忙道,“以后別去廚下了,想吃啥你就說,覺著累了就歇一歇?!比缓?,何老娘仿佛沈氏親娘沈太太附體一般問,“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我看著怎么精神不大好?”
沈氏還淡定,“母親放心,沒事的,坐一坐就好了?!?
“阿彌佗佛?!焙卫夏镫p手合什,念念有詞,“這都是佛祖保佑啊,咱們老何家三代單傳,你可一定要給咱們老何家再生個孫子才好?!庇纸写鋬喝テ桨蔡谜垙埓蠓?。
沈氏忙道,“今天事忙,還是有空再去吧。”中午孩子們在外頭吃的,怕是吃不好,故而晚飯定要豐盛些。
“哪天不忙,這可是大事,半分耽擱不得。”何老娘十分看重媳婦的肚子。
余嬤嬤從菜園子出來,笑,“我去跑一趟吧,平安堂又不遠。”
何老娘笑,“這也好。”
于是,考生們的考試成績還未出來,何家先有一喜:沈氏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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