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剛進來,就聽見清妍的名字,又有怪病二字,嚇了一跳:“清妍怎么了?”
沈氏輕責:“沒規(guī)矩,快見過王妃?!?
順王妃說道:“無妨。清妍出了水痘,把自己鎖在房里不肯出來,想讓你去勸勸?!?
安然當即應(yīng)允,隨順王妃去了王爺府。
到了清妍的院子,就見廊道站滿了下人,端水拿盆碰著換洗衣裳的,連大夫也站了好幾個,就等著門開進去。
順王妃領(lǐng)著安然走到門前,問道:“清妍仍不肯出來?”
賀均平嘆氣:“不肯,我都想讓侍衛(wèi)把門撬了?!?
說完,就聽見清妍啞著嗓子道:“你敢!以后再也不喊你哥哥!”
賀均平苦笑,見了安然,神色頓時輕松了許多,偏頭喚道:“清妍,李四姑娘來了?!?
里頭悄無聲響,安然上前敲了敲門:“清妍,開門好不好?”
回聲斬釘截鐵:“不開!”
安然想了想,又說道:“這病不難治,可要是治的不及時,那痘子頂尖會成水泡,越出越多,全身都會犯癢。若是抓破了,會一世留下斑痕,變成丑姑娘,還是極丑的姑娘?!?
里頭頓了一會,低聲:“真的?”
安然認真道:“真的,安素去年也起過,但后來乖乖喝藥,不過七八日就好了。你若再不出來讓大夫診斷,抓破了身,就算喝十貼藥也沒用了?!?
等了片刻,那猶豫的聲音又果斷起來:“不開!”
安然撓撓頭,清妍雖說平日大大咧咧也不在乎形象,可也是個愛美的姑娘,竟然聽見要破相了還不出來。順王妃嘆道:“罷了,元之讓人從窗戶進去吧?!?
尾音還未落下,清妍便啼哭起來,賀均平也不敢真這么做,自家妹妹性格剛烈,要是真逼急了,指不定真要撞墻。
安然苦想一番,恍然道:“清妍別哭,我這就讓他們?nèi)吡?,只留下大夫好不好?留一個,伸手把脈看看手上的痘子就好?!?
順王妃也明白過來,聲調(diào)也大了些:“你們通通散了,最年長的大夫留下。”
眾人應(yīng)聲退下,那大夫在旁等候。
清妍這才出聲:“哥哥走了沒?安然也走好不好?”
賀均平皺眉,安然拉了拉他的衣角:“世子也先走吧?!?
順王妃笑道:“元之送李姑娘回去?!?
賀均平不解,也只好一起走了。
順王妃這才道:“娘在外面站著,只讓大夫進去,你在帷幔后頭伸手就好?!?
似乎是真的確定外頭無人了,清妍才開了門,又噔噔的跑到帷幔那去了。
賀均平想了許久,仍是沒想明白,問道:“為何我們在她不肯出來,偏要我們走?”
安然笑道:“清妍雖然是女漢子的行為,卻是真姑娘的心。那痘子長起來著實不好看,若是以那副容貌見人,即便日后好了,她心里也不舒服。倒不是不肯醫(yī)治,只是怕你們笑話她。”
賀均平嘆道:“我這做哥哥的又怎么會落井下石?!?
安然笑笑,抬頭看他:“清妍倒是說過好幾回你說她是粗魯?shù)难绢^?!?
賀均平笑道:“我不過是說笑罷了?!?
“在清妍耳中聽來意義卻不同了,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嘛?!?
“明明不過是十歲的小姑娘,怎的心思如此復(fù)雜。日后再不說她了?!辟R均平又道,“今日倒是要謝謝你,我送你回去?!?
安然忙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敢勞煩世子。”
若她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賀均平自然要避嫌,只不過才九歲,總不會有人說閑話,仍是送她回去。
上了馬車,安然瞧著車夫趕車的方向不對,忙道:“不是往那,在原來的李府?!?
賀均平問道:“不是住在皇上欽賜的丞相府里么?”
“如今還沒,母親說等里頭的花叢長齊長開了再搬進去。”
“原來如此?!?
回到家,安然從馬凳子下來,向他道了謝,見馬車離去,才進了家門。在房里與沈氏說了會話,那王爺府又派人來報信,說清妍已經(jīng)答應(yīng)服藥,又說在她好之前安然千萬不要過去。
安然笑笑,果然是個小姑娘性子。
沈氏算了算日子,說道:“下月初一就搬新宅,你房里可有什么要添置的?”
安然搖頭:“沒有,只要把我的書房原封不動的搬過去就好。”
沈氏笑道:“可莫學(xué)你爹,變成個書呆子?!?
安然笑道:“爹爹才不是書呆子,只是內(nèi)宅的事打理的不好。因為有娘嘛,所以爹爹就越發(fā)懶得去管這些事了。”
“當真是會安慰人?!鄙蚴嫌謫柕?,“最近你姑姑捎了什么書給你?”
“當?shù)氐娘L俗趣聞,還有在這里買不到的古書?!?
沈氏點頭,她不怕李三妹會亂捎回來什么論大羽國的書,李三妹雖然性情奇怪些,但也不會那般沒分寸。只是怕她送一些教導(dǎo)女子不該遵循三綱五常的,安然好奇心甚重,擔憂她看了后深受影響,也撇下她這做娘的去游歷各國一世不嫁了。
想到這,沈氏說道:“方才是世子送你回來的?”
“嗯?!?
“可有與他多說說話沒?”
“隨意說了一些。”安然咽了咽,“孩兒總覺得世子為人較難親近,而且……許是因為是世子的關(guān)系,平日里都是別人讓著他,少為別人著想,但對親人倒是很關(guān)心。”
沈氏問道:“此話怎講?”
“那日我們一起去狩獵場,分作紅綠兩方。清妍先拿了紅條上山,那老板說只剩一條紅條其余都是綠條兒。然后世子便直接拿了紅條。他應(yīng)當是想護著清妍,只是我與清妍一同前來,又小上許多,若是謙虛之人,或許會先問問。”
沈氏笑道:“這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如你所說,世子出身尊貴,少關(guān)懷他人。可能如此護著妹妹,至少說明人不錯,只能說是對旁人有些疏離,熟絡(luò)便好?!?
安然點點頭:“嗯?!?
沈氏又問道:“那宋祁又如何?”
安然撲哧笑笑,睜著明眸大眼看她:“娘,你又來了。”
沈氏也笑了笑,卻仍是問道:“你且說說宋家公子如何。”
安然只好說道:“宋公子為人謙虛有禮,學(xué)識不錯。而且十分懂得照顧人,只是有一點不好?!?
“哪點?”
“總是帶著些許防范心,不如世子來的坦蕩?!?
沈氏嘆道:“官家弟子大多如此,尤其是那樣世代為官的家族,宋祁又是長子,小小年紀擔子就已壓在肩上??蛇@樣的人若能得他信任,卻是上乘人選?!?
安然抿嘴笑笑,越發(fā)覺得娘親要把她潑出去了:“即便日后真的心稍偏了誰,人家公子也未必會看上女兒的。”
沈氏笑道:“一切隨緣吧?!?
安然換了話問道:“三姐可知道我們要搬大宅子了?”
說到安寧的事,沈氏倒也是立刻接了話:“說了,也說了給她留個好房間,只等著她回來。只是不知她今年會不會回來團年。”
安然笑道:“即便人不在家,三姐的心也是在娘這的?!?
這話說進沈氏心坎去了,當即憐愛的攬她進懷里,聲調(diào)悠悠揚揚:“只要你們平平安安,娘也就放心了?!?
安然窩在她懷中,母親的懷里真暖,真不愿長大,一世如此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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