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這邊小勝5分,真的多虧裴之。她這次20分鐘速測的成績只在8個人里排第4,永川中學的阿虎、老王都比她成績要高。
一起做了很多次試卷,林朝夕幾乎看著他們在成長,并越來越感受到這些怪胎的強大。
這還是張叔平教出來的,如果是老林教出來的,他們恐怕還要更強。
林朝夕不由自主吹了波老林,同時又覺得,數(shù)學競賽高手如云,未來恐怕會遇上更多更厲害的學生。
網(wǎng)吧里,網(wǎng)癮少年們在努力耕耘,為元旦的游戲活動進行沖刺準備,鼠標聲、鍵盤聲、團戰(zhàn)指揮聲不絕于耳……
在這種氣氛中,林朝夕忽然覺得身邊安靜得詭異。
她看向右手邊的睡神兄。
陳竹好像真的很久都沒玩游戲了。
看到她視線飄來,陳竹有一瞬間停頓,隨后像終于等到什么機會,他問:“你們在干嗎?”
“我們在限時答題?!绷殖ο乱庾R回答。
說完,她覺得有點不對,他們在鬧貓網(wǎng)吧做了很多次小測試,陳竹一直在旁邊,不可能什么不知道啊。
陳竹有點小尷尬,他放棄找由頭搭話,直接說:“你們能幫我看看這個嗎?”
陳竹向后退,讓開屏幕前位置,林朝夕坐到他的座位上,屏幕上的東西密密麻麻。
她仔細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份完整的excel表格,將游戲行業(yè)的未來從業(yè)方向分了幾類,并詳細總結(jié)從業(yè)難度和優(yōu)缺點……
林朝夕看到了電子競技、職業(yè)玩家、游戲主播等等字眼,而在最后,則是“游戲開發(fā)”四個字。
她仔仔細細看完,為陳竹細致的準備工作所震驚。
“然……然后呢?”
陳竹問:“你覺得,我適合做什么?”
嘈雜的網(wǎng)吧環(huán)境里,睡神兄的目光卻非常認真,像他玩游戲時一樣認真。
林朝夕也正色起來,仔細想了想,回答:“我覺得……可能不在于你適合做什么,而在于你想做什么。”
“但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好像都行……”
“我們還那么年輕,都可以試試,再做決定嘛……”
她說完,陳竹卻沒有回答。
林朝夕愣了愣,意識到陳竹之所以沒有回答,是因為他明白,有些東西可以試試,但有些東西,必須從現(xiàn)在開始全力以赴努力,不然連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視線落在被陳竹放到最后的“游戲開發(fā)”類目,從某種意義上,頭尾都是最重要的部分。
陳竹:“暴雪娛樂,好像只招米帝名牌大學的畢業(yè)生。”
陸志浩一直在旁邊聽:“那會不會也有特例?”
陳竹用帶著詢問的目光看著裴之。
裴之:“特例都是看起來顯眼的事例,但它們之所以顯眼,是因為出現(xiàn)概率極其微小,所以,不要寄希望于特例?!?
林朝夕突然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在“請他們幫忙看看”,而是在“請他們幫忙”……
林朝夕:“睡神兄,您又迂回了……”
陳竹高聳的顴骨一紅,再次尷尬了下,可他還是問:“如果我家里沒有錢,我要怎么才能出國上那些學校?”
裴之:“拿全額獎學金?!?
陳竹:“但我首先要是個高中生?”
裴之:“對。
陳竹很認真地問:“憑我現(xiàn)在的成績,要考高中,還來得及嗎?”
——
座位互換。
林朝夕坐到裴之的座位上,裴之坐到陳竹身邊。
陳竹:“你教我、教鄭天明,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裴之:“你難到我了,但想這個問題可能才是浪費時間?!?
林朝夕裴之的電腦屏幕,還有點恍惚,這……
裴老師開始收第二個弟子了?
比起鄭馬特,陳竹要謙遜很多。
裴之拿著草稿紙和筆,就要開始給他講初中數(shù)學基礎(chǔ)。
陳竹:“我小學沒學好,數(shù)學基礎(chǔ)不行?!?
裴之:“初等數(shù)學沒什么差別,都是基礎(chǔ)?!?
陳竹:“……”
林朝夕聽到這話,差點笑出聲。
這段對話寫在了老林那份教案的開篇,裴之看過一遍,直接把握住了老林教學法的精髓。
大概就是。
戰(zhàn)略上藐視,戰(zhàn)術(shù)上重視。
那天晚上,裴之花了兩個小時,給陳竹講完了初中數(shù)學的大致框架。
網(wǎng)吧機器都有限時,他們下機后,還在機器前呆了段時間,不過奶貓網(wǎng)吧的老板并沒有來趕他們走。
林朝夕也得以和陸志浩花卷則湊在一起,從頭到尾研究了一遍他們做的那份“密卷”。
她思考得越仔細,越能體會到這份試卷出題人的用意。
其實最好的題目不是那些能幫助你考高分的難題,而是那些做完后,能幫助你你更深刻理解知識內(nèi)涵的題目。
比如最后那道壓軸大題,實在非常有意思。
——
時間已經(jīng)將近九點,網(wǎng)吧里彌漫起夜宵方便面的味道。
聞著空氣里各式泡面的香味,林朝夕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咕叫了兩聲。
她捂著肚子,在想等下出去要買點什么吃好,但天這么冷,夜宵攤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像總會有人雪中送炭,四周忽然飄起芝麻糊的香氣。
林朝夕抬起頭,面前是奶貓網(wǎng)吧和氣的笑臉。
老板端著個托盤放到他們面前,上面擺著五碗芝麻糊。
陸志浩反應很快:“老板我們沒點這個?!?
“送的,吃吧吃吧,看你們一直在學習,肚子肯定餓了?!?
網(wǎng)吧老板很隨意揮揮手,放下盤子就走。
他們幾個人面面相覷,可面前的芝麻糊散發(fā)著誘人香氣。下一刻,大家都搶過碗,稀里嘩啦吃了起來。
很快,五碗芝麻糊都空了。
林朝夕摸著肚子,收拾了下碗,放回托盤里,端著向收銀臺走去,想問問哪里可以洗碗。
不遠處,網(wǎng)吧老板依舊笑呵呵地,在給新來的客人開機器。
“去c區(qū)吧?!本W(wǎng)吧老板說。
“窗邊那個位置今天有人???”
“那邊煙味淡,還有幾個孩子在,您受累換個地方?!?
林朝夕聽到這里,不由得停下腳步。
面前中年人和善的笑容和他曾經(jīng)悲傷絕望的面孔重疊起來。
她仿佛還能聽到他嚎啕大哭的聲音,他哭著對自己女兒說“都沒了,爸爸拿什么供你上大學啊”……
大概這就是那個恰當?shù)臅r間了,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走過去。
網(wǎng)吧老板:“放下吧放下吧,阿姨會洗?!?
林朝夕放下托盤,裝作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的樣子:“老板,我那天在來網(wǎng)吧的路上,有幾個小學生走在我前面,我好像……聽到他們說了件事……”
網(wǎng)吧老板見他猶豫,有些關(guān)切:“怎么了?”
“他們說,要在跨年晚上放火燒這里,我總覺得他們好像很認真不像在開玩笑,你看要不要……注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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