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墜子大概太小,時間久了,后面的字亦模糊不清。我看書上說,倘有大的器物,非但有‘內(nèi)務(wù)府敕造’幾個字,還要連奉皇帝之命哪年哪月造的,都要鏨上的?!瘪疑厝A把東西重放回箱里上了鎖,與丈夫道,“世上紅寶石的墜子多了,咱們這個,珍貴就珍貴在是宮里出來的,以前皇家用過的。你想啊,既有內(nèi)務(wù)府的標(biāo)記,總不可能是宮女奴才用的,說不得以前是哪位公主格格小時候的東西哪。正好給潘家閨女,多體面。”
陳大順聽媳婦這一通的解釋方道,“唉喲,要不是你說,我都只當(dāng)是尋常的紅寶首飾了?!?
褚韶華道,“擱銀樓他們也只當(dāng)尋常舊首飾,不然,若是銀樓給的價兒好,我早折現(xiàn)了?!闭f的陳大順也是一樂。
其實(shí),褚韶華這話也不全然如此,她原是想著,這樣的小首飾,她縱戴不得,也是想以后留給閨女大些戴的,眼下卻是要去邵家走動。且大年下的,給金銀錁子估計(jì)邵家也只作尋常,又是年下這樣的時節(jié),想來那孩子也沒少收到金銀錁子。因?yàn)?,雖說如今大家都改用大洋,可金銀錁子這樣的東西,大家也依舊覺著十分吉祥的。
褚韶華送禮,向來要獨(dú)樹一格叫人印象深刻的,她也是突然想到這件有來歷的物什,遂拿了出來。如今想想,倒是越想越合適。
夫妻倆商量好送給邵家的東西,陳老爺也挺愿意叫大兒媳跟著去,其實(shí),正經(jīng)來說是陳太太一起去比較好,陳太太與邵太太是一輩人,輩份相當(dāng)。褚韶華則是與潘小姐能一處說說話,只是陳太太無甚交際本領(lǐng),也就是在家窩著的料。陳老爺也不敢指望她,就只說讓褚韶華跟著一起去。
陳老爺提前讓陳太太準(zhǔn)備了給邵小姐的紅包,這是小邵東家的長女,邵家的長孫女,大年過的過去,自然少不了這一道的。這紅包,陳老爺就交給大兒子,“到時讓你媳婦給邵東家的小孫女?!?
陳大順很是實(shí)誠,同他爹道,“給孩子的東西,我媳婦已是備著了。說來,當(dāng)初知道小邵東家生了長女,我媳婦就準(zhǔn)備了一套銀鎖銀鐲,托潘太太捎?xùn)|西時一并帶了去。后來生咱們萱兒,潘太太倒是送了套金的,我媳婦心里一直覺著,潘家的禮太重了,總想再給那孩子置些什么。她去年淘換了好些時候,淘換了副適合小閨女戴的墜子,我瞧了,送給邵家閨女倒也合適。”
陳老爺拈須頜首,“你媳婦這樣就很好,這人家來往,素講究個禮尚往來。這紅包也叫你媳婦拿著,倘是遇著別個孩子要打點(diǎn)的,也別沒個準(zhǔn)備。”其實(shí)就是把錢給褚韶華,畢竟,墜子什么也是花錢買的。
陳大順此方代媳婦收了這紅包。
褚韶華從丈夫手里接過公公給的這紅包,打開來,足有六塊大洋。錢自然不少,褚韶華看重的卻并不是錢,而是公公做事的這份兒周全,當(dāng)真令人敬服。
哪怕平時陳老爺偶有一些行事,褚韶華并非全然贊同,褚韶華覺著,公公到底是舊派人,故,難免落后于如今的潮流,但,這并不影響褚韶華對陳老爺?shù)淖鹁?。公公這樣的舊派人身上,一樣有許多值得人學(xué)習(xí)的地方。
由公公為人,再想想自己父母,饒是以褚韶華之才干,也唯有一聲長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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