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話還沒有罵完,便戛然而止。
只因為這“地”字號房間內(nèi),丁有德和一眾親隨,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他身后。
他的笑容有些陰沉:“宗衛(wèi)大少爺,今天差不多了。不如改日再來玩。”
王宗衛(wèi)驀然一激靈,仿佛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勁,當即恢復(fù)了些許理智:“有德老哥說的對,今日氣運不佳,不宜再玩下去了,那小弟先告辭了。”
說話間,王宗衛(wèi)低著頭向房間外走去。
“慢著?!?
丁有德背著雙手,冷笑道。
話音落下,幾個壯漢親隨立刻擋住了門口,將王宗衛(wèi)擋在了“地”字號包房內(nèi)。
“有德兄,這是何意?”王宗衛(wèi)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宗衛(wèi)大少爺,我們賭坊有賭坊的規(guī)矩,”丁友德皮笑肉不笑地冷聲道,“少爺把欠下的錢先結(jié)清了再走。”
“欠錢?我欠了多少?”王宗衛(wèi)的臉色愈發(fā)難看,有些覺得不妙。
丁友德慢條斯理地拿出了一疊簽單:“宗衛(wèi)大少爺今天一共兌換了八千六百枚乾金,其中五百枚乾金已付賬,還剩下八千一百枚乾金。勞煩宗衛(wèi)大少爺結(jié)一下帳?!?
“八千多乾金?!”
王宗衛(wèi)的表情震驚又憤怒,還帶著不敢置信。
他從頭到尾僅僅玩了不足兩個時辰,哪有輸那么多?
“宗衛(wèi)少爺不妨好好看一看?!倍∮械吕湫Φ溃斑@里每一張簽單都是白紙黑字,你要不認的話,我便讓兄弟們‘幫’你好好回憶回憶?!?
王宗衛(wèi)急忙湊上去,檢查了一番那些簽單。
果然,每一張都是真實的。
他在不知不覺中真的欠了那么多。
他當即大汗淋漓,朝丁有德拱手道:“有德兄,這些單子都是對的。不過我這一次出來走的太匆忙,沒帶那么多錢,不如……”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丁有德?lián)]手打斷。
他陰沉地笑著:“無妨,無妨。只要宗衛(wèi)少爺簽個字,我便帶著兄弟們?nèi)テ桨餐跏?,找王守哲要這一筆錢。”
“找我四叔要賬?!”王宗衛(wèi)渾身顫悸而驚怒交加道,“有德兄,這太過分了!你這不是把我往死了逼嗎?你放心,這一筆錢我會盡快還上?!?
“我呸!”丁有德嗤之以鼻,“就憑你王宗衛(wèi)的那些奉養(yǎng),猴年馬月才能還上這筆錢?看樣子,宗衛(wèi)少爺還沒有拎清楚形勢。來人,讓少爺好好清醒清醒!”
“有德兄!莫要沖動!啊啊啊~~~~~”
地字號包房內(nèi)頓時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
……
暮色漸漸降臨。
長寧衛(wèi)城外,有一座低調(diào)又不失奢華的莊園。
這座莊園掛在了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遠方富豪名下,實際上卻是天人皇甫氏族長,皇甫錦環(huán)的秘密行宮,很多密談都發(fā)生在這里。
可以說,這個外表看起來很平常的莊園,時常左右著長寧衛(wèi)一些格局的變化。
天上暮色漸濃,莊園里卻依舊十分明亮。
所有長廊下都懸掛了制作精美的宮燈,將院落里的一些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綠樹紅花,濃翠欲滴。
此刻,莊園深處的議事廳內(nèi),有三人正在坐在一起密談。
這三人兩男一女皆身著錦衣繡袍,氣派不凡。
墻角的赤銅香爐里有裊裊香煙升騰而起,如同仙霧飄渺,配上那精致華美的家具陳設(shè),將此間襯托得如同仙闕玉閣一般,也襯得那座上的三人,也仿佛多出了一抹仙氣。
按照道理,皇甫錦環(huán)乃是這座莊園真正的主人,可此時此刻,坐在主位上的卻是一位三十左右,風(fēng)姿卓絕,妖嬈嫵媚的女子。
她生就了一雙風(fēng)流多情的桃花目,就連閑坐時的姿態(tài)都慵懶入骨,一身的氣度卻如同那神仙妃子一般,帶著種居高臨下的超然貴氣,就仿佛所有人都天生應(yīng)該聽她的一般。
那一身氣派華貴的靈蠶絲錦袍,精致繁復(fù)的繡花,以及那繡鞋上鑲嵌的巨大海靈珠,無一不在彰顯著她不凡的身份。
在她身后,一左一右站著兩位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老者。
他們看上去質(zhì)樸無華,氣息內(nèi)斂,可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感受到他們體內(nèi)蘊含的可怕力量。
沒錯,這兩位老者都是靈臺境修士。
對于一些八品九品的玄武世家而,每一位靈臺境修士都是家中老祖,地位尊崇,是家中的頂梁柱。
但是他們站在這位女子身后,卻是低頭垂目,就好似是兩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一般。
如此,便又襯托得那位女子來歷更顯不凡。
她就這么漫不經(jīng)心地斜靠在主位上,好似本該如此。
而大名鼎鼎的皇甫錦環(huán)卻坐在了次座上,原本威嚴的臉上帶著一些討好的表情。
至于另外一位中年男子,則是前馬皇甫氏的族長,皇甫德運。
這位八品世家的族長,放眼整個長寧衛(wèi)也算是一號大人物了??稍诖颂帲谷痪磁隳┳?。
事實上,有座位就不錯了。
沒看到那位女子身后的兩位靈臺境修士,都只能像個老仆一樣站著嗎?
因此,皇甫德運也沒坐踏實,而是只搭了半個屁股在椅子上,整個上半身都向前傾著,看上去恭順無比。
沒錯,這位妖嬈嫵媚,氣質(zhì)高貴而不凡的女子,正是姬夫人!
姬夫人那妖嬈的臉色有些不悅:“德運家主,先前你的承諾可是會盡快掃平對手,將生絲絲綢行業(yè)徹底掌控在手中。并承諾在未來二十年時間,將生絲生產(chǎn)基地擴展到整個長寧衛(wèi)以及周邊數(shù)衛(wèi),成為我姬氏的供貨基地之一?!?
“可現(xiàn)在,一個小小的八品世家長寧徐氏,都斗得如此吃力,是否得給我一個解釋?”
面對姬夫人如此威壓,皇甫德運略見惶恐,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姬夫人,那長寧徐氏不知是腦門子被什么夾了?竟然瘋了一樣的與我們爭奪生絲原材料,不過你放心,他們很快就要堅持不下去了?!?
“堅持不下去?姬夫人冷笑連連道,“我怎么聽說,長寧徐氏背后有平安王氏在做支持?!?
“平安王氏雖然也僅是八品世家,卻聽說他們轄地經(jīng)營極好,財力充沛?!?
皇甫德運頓即無語,將眼神看上了皇甫錦環(huán),仿佛有些求助的味道。
“咳咳!”皇甫錦環(huán)臉色一正道,“姬夫人切勿擔心,平安王氏不過是因為顧及姻親關(guān)系,才暗中支援長寧徐氏資金。只要我們再加大力度與之爭斗,長寧徐氏遲早會繃不住,我們保證不會耽擱了隴左姬氏的利益。
“哼!希望如此。”姬夫人面色略微舒緩了一些,“兩位皇甫家主,我們姬氏是信任你們在長寧衛(wèi)擁有絕對控制力,才選擇將你們作為合作對象。倘若你們真無法解決,呵呵,到時候別怪我們翻臉無情?!?
說罷,那姬夫人起身拂袖而去。
而那兩位靈臺境老仆,亦步亦趨地跟著,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皇甫錦環(huán)、皇甫德運起身拱手相送:“姬夫人,您放心。我們會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那姬夫人頭也沒有回,漸行漸遠,消失在兩人視野之中。
等人走后。
皇甫德運才面色有些難看道:“錦環(huán)族叔,若是那平安王氏鐵了心要挺長寧徐氏,該當如何是好?”
“哼?!被矢﹀\環(huán)眼神陰晴不定,冷笑道,“能有機會和姬氏合作,成為他們絲綢的主要供應(yīng)基地之一,是咱們皇甫氏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管是誰擋在我們前面,我皇甫錦環(huán)都不會放過他?!?
長寧皇甫氏是一個能夠正常進行天人交替的家族。
可毫無疑問。
為了滿足天人交替,大部分的資源都會優(yōu)先供給天人種子。
他皇甫錦環(huán)雖為族長,卻并非下一任天人種子。除非有更多資源溢出,家族在滿足了天人交替后,往六品進發(fā),他才有可能得到修煉天人境的資源。
隴左姬氏。
乃是一個聞名于整個隴左郡的老牌六品世家。
這家族底蘊深不可測,家族中天人眾多,靈臺境更是數(shù)量龐大,距離五品紫府也不過是半步之遙。
此番他們對外展開合作,進軍和搶占絲綢業(yè),明顯是為了晉升五品家族在做布局。
只要牢牢抱住姬氏的大腿,將長寧衛(wèi)以及周邊數(shù)位打造成生絲絲綢基地。
皇甫家族便有晉升六品的資格,而他皇甫錦環(huán)也將擁有沖擊天人境的資本。
一念至此,皇甫錦環(huán)眼神中掠過一抹熾熱。只要有足夠的資源,他也有機會沖一沖天人境的,哪怕只有兩三成的幾率也在所不惜。
“錦環(huán)族叔?!被矢Φ逻\皺眉道,“此事我細細想來,總覺得有些蹊蹺。我們是得了姬氏的先進技術(shù),才敢加大采購本金。如今競爭到這一步即便有姬氏的先進技術(shù),這一波我們也會虧掉不少?!?
“可平安王氏和那長寧徐氏,緣何膽子如此之大?連我們都虧不少,他們豈非虧的底朝天了?”
“可如此虧損下,他們?yōu)楹芜€死死咬住咱們不放,與我們爭奪生絲資源?!?
皇甫錦環(huán)沉聲道:“此事的確有些蹊蹺,一開始我還以為長寧徐氏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但現(xiàn)在事情恐怕不簡單了。好在我已有所布局,應(yīng)該是收網(wǎng)之時了。”
兩人正說著話時。
皇甫錦環(huán)的貼身侍衛(wèi)進來稟報,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皇甫錦環(huán)神色一正,說道:“快去請黃大掌柜的人進來。”
不多片刻。
一位年輕干練的小伙子,走了進來拜見了皇甫錦環(huán)。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密信遞上,他恭敬的說道:“我們掌柜說了,幸不辱命?!?
“好好好?!被矢﹀\環(huán)捋著胡須笑了起來,“我倒要看看,平安王氏和長寧徐氏,到底是暗中在搞什么鬼?”
他拿過厚厚的密信,拆開一看,臉上的笑意逐漸凝固,逐漸逐漸變得愈發(fā)陰沉了!
“砰!”
一張上好的紫檀木桌子,在他掌中化作了粉碎。
“好,好,好!”
“徐氏,王氏,你們這是在自尋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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