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應(yīng)天流行壽衣?”
剛行完禮的劉日新一愣,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赫然是穿著躺板板用的壽衣,頓時尷尬了起來。
“殿下,這,這,這出門太著急,臣忘記換了。”
劉日新深吸一口氣,也不在乎自己穿什么了,連忙是說正經(jīng)事,這一路上他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氣血又在劇烈洶涌,怕是撐不住多久,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殿下,臣算出來了!”
朱雄英眸子微凝,朝旁邊的小寶使了個眼色。
小寶會意,躬身點頭,接著悄悄將周遭宮人都是屏退,就連在舞動風(fēng)雷的常天賜,都是被兩個宮人強拖著遠(yuǎn)離十丈之外。
“說吧?!?
朱雄英看著劉日新慘白的臉色,把自己搞這么狼狽,這老小子估計是搏命算的,這是下血本了啊。
“殿下請看?!?
劉日新雙手微微發(fā)顫,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那枚龜殼,上面有著一個奇異的血色符文。
這個符文,朱雄英不認(rèn)識。
但他知道,這玩意在二十一世紀(jì)被稱作象形文字。
“殿下,這龜殼之上,乃是一個‘讓’字?!?
劉日新深吸一口氣,凝聲道。
“陛下的生機,就在這個‘讓’字之中?!?
“讓?!?
朱雄英稍加思索,想到昨天老朱召自己去東宮所說的禪位。
剎那間,他全明白了。
難怪老朱必死的命數(shù)中會突然出現(xiàn)一縷生機,核心原因是老朱動了禪位的念頭。
只要老朱不再是大明天子,那他的命格自然就會發(fā)生變化。
順著這個邏輯去想,確實有一定的合理性。
屆時只要以蘊含香火之力的七轉(zhuǎn)神陽丹補足他的氣數(shù),便可以給老朱延壽,估摸再活個三五年問題不大。
“讓皇位?”
朱雄英再問,他要問清楚點,確認(rèn)一下。
畢竟這卦是劉日新算的,只有劉日新最清楚這個‘讓’字的準(zhǔn)確意思。
“是,也不是?!?
劉日新說話開始變得有氣無力,嘴唇發(fā)白,身子搖晃,有些站立不穩(wěn)。
“什么叫做是也不是?”
朱雄英眼中透出一絲疑惑,直覺告訴他,劉日新卜出來的這個‘讓’字,并不像他想的那般只是讓出皇位那么簡單,其中還有深意。
“回殿下,這個讓…”
劉日新話剛開個頭,突然勐的咳了起來,驟然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竟是當(dāng)著朱雄英的面栽倒暈闕了過去。
他的七孔,更是有著黑血緩緩溢出。
這場面,著實有點突然,讓人不由聯(lián)想到‘暴斃’二字。
看著倒地暈厥的劉日新,朱雄英眉頭微皺,一縷氣機探入劉日新體內(nèi)。
能夠清晰感覺到,此時的劉日新,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風(fēng)中殘燭。
先前朱雄英探過這小老頭的氣機,這小老頭雖老,但氣息卻盛,理論上再活個十年不在話下,這會身體怎會這般虛弱。
‘這老頭,為了卜卦都做了些什么?!?
當(dāng)然,只要朱雄英愿意,稍微刺激一下,頃刻間就能讓劉日新醒來把話說完。
但這樣做的代價,這小老頭很可能說完剛才未說完話的就直接嗝屁了。
隨手一甩,一枚養(yǎng)心丹被送入劉日新口中,先行護(hù)住心脈,免得這小老頭一口氣沒接上直接寄了。
“小寶?!?
聲音很輕,卻是準(zhǔn)確落入了十丈之外的小寶耳中。
小寶聞聲連忙是朝釣魚臺跑來,當(dāng)看到倒在地上,七孔流血的劉日新之時,不禁嚇了一跳,在他印象中這小老頭很精神才對。
“抬下去好生照料,每隔一刻鐘,給他吃一顆?!?
朱雄英隨手一扔,一大瓶養(yǎng)心丹便落在小寶懷中。
這老頭還沒把那‘讓’卦解釋清楚,這要是掛了自個問誰去。
“是。”
小寶連忙是躬身,接著招呼其他宮人把劉日新抬走。
“罷了,先去斬蛇?!?
朱雄英瞥了眼天,距離他和宋翊所說的時間,差不多已經(jīng)過了一個時辰。
………………
紫禁城,太液池畔。
老朱與阿標(biāo),父子倆并排著輪椅,莫名溫馨。
其實老朱一向是拒絕坐的輪椅,覺得這玩意有損天子威嚴(yán)。
但是自從昨日與大孫子說明自己禪位的意圖之后,心中一顆大石落下,清早試著坐了坐,竟是發(fā)現(xiàn)這輪椅坐起來極為舒服,比拄拐棍爽多了。
畢竟一個是手動,一個是自動,焉能一概而論。
“父皇,雄英能繼承大位,兒臣很是高興,并無半點不快。”
阿標(biāo)神色平和,看的出來,這話是心里話。
因為阿標(biāo)心里也清楚,就自己這幅身子骨,縱然是繼位了,也是繼續(xù)由兒子朱雄英監(jiān)國,何必浪費國家府庫財帛折騰一番,有這些銀子,不如拿去做軍費。
今天老朱傳召把阿標(biāo)抬進(jìn)宮來,就是想寬慰一下大兒子。
“你理解為父便好,標(biāo)兒,你生了個好兒子啊,這大明的天下,將會在他的手中達(dá)到古今未有之極盛。”
“這是咱的直覺。”
老朱篤定說道,阿標(biāo)也是認(rèn)真點了點頭。
對于朱雄英,不論是老朱還是阿標(biāo),都是一百個認(rèn)可。
“陛下,太子殿下。”
就在此時,早在一旁等候許久的宋忠快步走來。
“云南軍報?!?
宋忠凝聲道。
本來這種軍報,不應(yīng)是由宋忠這個錦衣衛(wèi)使呈來,按流程云南呈來的奏章,應(yīng)該先是發(fā)往兵部,由兵部尚書確認(rèn)之后,再上呈天聽才對。
不過那樣速度太慢了。
很明顯,宋忠這份情報,并非是云南沐英所寫的奏報,而是云南當(dāng)?shù)劐\衣衛(wèi)的情報。
一聽是來自于云南的軍報,老朱和阿標(biāo)都嚴(yán)肅了起來,此乃國事,不可輕率。
“說?!?
老朱和阿標(biāo)都是皺起了眉頭,他兩方才也稍稍討論了一下南境之事,對于安南這個不安分的撮爾小國略感頭疼,若非北境未定,老朱早就大手一揮,讓京營開拔南境,踏滅安南了。
“軍報中說,太孫殿下昨日晨曉之時出現(xiàn)在開化府,一劍破萬甲,敗安南三十萬大軍,收安南軍降卒三萬,糧草輜重不計其數(shù),安南胡氏衛(wèi)王胡元澄跪地稱臣,后太孫殿下又至麓川之境,殺麓川之主思倫法…”
“沐英奉太孫殿下令旨,正發(fā)兵攻取麓川,滅思氏一族。”
宋忠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入老朱和阿標(biāo)的耳中。
一劍破萬甲?殺麓川之主?
父子兩人互相對視著,眼里寫滿了‘???’,原來那小子昨天說的是真的!
只是,怎么去的云南?
一個早晨來回?
這小子難不成會飛?
(大法師輕撇嘴角:飛這個技能太低級了,我一般瞬移。)
宋忠見皇帝和太子都是驚得不說話,索性把該說的一次性說完。
“另外,臣收到消息,一個時辰前,應(yīng)天府衙在城門各處張貼公告,太孫殿下將于秦淮河之上,親斬昨夜吞人大蛇,此時殿下想必已經(jīng)到了秦淮河?!?
剎那間,老朱和阿標(biāo)的目光都盯住了宋忠,異口同聲。
“為何不早些稟報?!”
驚得宋忠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心想您兩一個皇帝一個太子的在這溫情,我一個小小的臣子怎敢打攪,要不是看一個時辰快到了,我才不硬著頭皮上來。
………………
秦淮河畔,春風(fēng)拂日。
清澈的流水潺潺如瀑,有著諸多空船飄曳在河面上。
自從昨夜秦淮河大蛇連吞九人的消息傳出之后,就再無船夫敢在河面擺渡了,哪怕現(xiàn)在是白天。
賺錢雖好,命更要緊。
應(yīng)天府尹宋翊站在秦淮河的一處河堤,周圍都是衙役護(hù)著,眼色中透著著急,一個時辰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可是太孫殿下人影都沒出現(xiàn)。
這可是他以應(yīng)天府衙的官方身份放出去的消息,搞出這么大陣仗,最后落個空。
要是傳入宮中,皇帝自然不會責(zé)罰太孫,可他這個應(yīng)天府尹就完犢子了。
“出來了嗎?”
宋翊看著剛打探消息回來的衙役,這衙役搖了搖頭道。
“回大人,我們的人一直在太孫府外等候,并不見太孫殿下出府?!?
完蛋。
宋翊像是只斗敗的公雞,萎了。
而在秦淮河的兩畔,此時有著大批的應(yīng)天府衙役守著,組成兩道人墻,擋著后方擠在一處的人山人海。
這一次聚集在秦淮河畔的民眾,顯然比上一次還多。
金陵十六樓的各個靠河包房,王公諸卿也都是早早就位等待著,說不上他們是期待還是其他,這些人中不少為諸王留在京城的暗子。
就連在秦淮河中段施工的上千工匠,都是停下手里的活,矚目關(guān)注。
高臺已經(jīng)搭建完成,主要工期都是集中在大鼎。
議論之聲,沸騰整個秦淮河。
正當(dāng)這個時候,不知誰喊了一聲。
“殿下!是太孫殿下!”
眾人這才順著聲音望去,赫然發(fā)現(xiàn),在秦淮河中心,剛剛搭建的高臺之上,一道身影已然出現(xiàn)。
周遭百姓無不是歡呼了起來。
叫的最大聲的,莫過于剛萎了的宋翊,他雄起了!
高臺之上。
朱雄英平靜的看著秦淮河面,水波蕩漾,好一派春日風(fēng)光。
只見大法師手成道指,飄然超前一點。
“分水訣?!?
澹然一語。
嘩啦!
整個秦淮河,剎那從中間分道,露出中間五六丈寬的河底。
周遭的百姓公卿,驚愕的同時,無一不是朝河底望去。
這一看,皆是驚得失聲尖叫,童孔勐縮。
在這秦淮河底,赫然分布盤著十?dāng)?shù)條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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