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慮商號
秋斗結(jié)束之后,天書院的招新工作很快便開始了。
曹勁松作為負責豐州招新的教習(xí),在休息半月之后便又再前往了豐州,陪同前往的是向芙與劉建安。
盡管他們是去年的新生,也沒加入掌事院,但作為豐州弟子就是這樣,能干就要干,不能當閑人。
隨他們一同回到豐州的,還有匡誠。
他此行回來豐州是為了清查賬簿,清點今年秋收后送入庫倉的糧數(shù),順便按照季憂先前的囑托,趕在冬日來臨之前,成立一家對外的商號。
匡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曹勁松怕他遇險,于是順路將其送到豐州府。
經(jīng)過了春耕的大規(guī)模聯(lián)合開墾,以及司農(nóng)官的糧種選育,再加上豐州今年難得風(fēng)調(diào)雨順,他們都覺得豐州的余量會有很多。
但看到數(shù)字的時候,幾人還是被嚇了一跳……
好家伙,當真讓這孽徒賺到了……
將匡誠護送到了目的地點之后,身懷招新任務(wù)的曹勁松一行又從豐州府離去,沿官道向東南而行。
豐州偌大,頂?shù)蒙现兄菀粋€半,但真正能有名額修仙的其實并不多。
因為仙宗招新最大的門檻不是天賦,而是資質(zhì),能夠被選去修仙的,也就是一些官宦之后而已。
所以曹勁松一行折騰數(shù)日,最后也只是在豐州找到了兩個資質(zhì)不錯的,一個是上方郡太守之子,另一個則是安北郡太守之女。
除此之外還有兩人,是鎮(zhèn)北軍家眷,以軍功名額被招收。
秋日漸深時節(jié),前往其他州郡招生的教習(xí)帶著自己選中的子弟陸續(xù)回歸。
然而天書院今年的招生,用三個字來評價就是很失敗。
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只有一個,而且還是長老閣子弟。
他的長輩是仙宗大能,能在年未弱冠之前達到下三境圓滿自然不會是難事,這其實不算是成功的招生,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要進天書院的。
也就是說,太元二年,天書院沒有一位真正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經(jīng)過招新入院。
“我天書院的名聲,當真爛了?”
“不,我這一行也遇到了其他仙宗的招生教習(xí)和宗外行走,詢問之下發(fā)現(xiàn),其他仙宗的情況大多也是如此,唯一好一點的就是靈劍山,有兩位招新入宗的下三境圓滿?!?
秋葉簌簌而落的晴朗秋日,丁昂坐在教習(xí)院的茶亭之中對歸來的一眾教習(xí)解釋道。
孫教習(xí)聞聲輕捋胡須:“這也不難怪,畢竟靈劍山子弟在本次天道會上雖未拿到榜首,但因為有三位弟子進入先賢圣地,人數(shù)之上仍舊是仙宗之首,名聲偌大啊。”
丁昂聞聲端起茶杯:“影響還不止這一點。”
“哦?”
“各位也知道,靈劍山因為圣器重新?lián)裰饕皇?,?dǎo)致天劍峰與玄劍峰相互暗中對立,所以靈劍山和我們天書院不同,每年新招的弟子只要入院便要選峰,便再也無法更改,而今年這兩位下三境圓滿全都選了玄劍峰?!?
“竟有此事?”
“不錯,我思來想去,應(yīng)該還是因為天道會吧?!?
如今距離天道會結(jié)束已經(jīng)過去兩月,隨著時間的推移,天道會對戰(zhàn)的各種細節(jié)都漸漸被傳揚開來。
尤其是季憂的對戰(zhàn),也不知傳從何而來,比別人的都清晰,簡直有種叫人身臨其境的感覺。
丁昂此時端著茶杯:“被稱為天劍峰最強的顏昊,只接了季憂十六劍,敗的慘不忍睹,而出身玄劍峰的顏銳接了三十二劍,雖然也敗了,但卻全身無傷,玄劍峰因此名聲大噪,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那顏銳不過是個旁脈子弟,可不是峰主后裔?!?
其他教習(xí)聽后點了點頭:“弟子心中自然是有桿秤的,靈劍山的天劍峰此次當真是損失重大。”
“我倒是知道這顏銳?!?
“?”
“各位也知道,我家夫人出身靈州的,根據(jù)我所了解的消息,這顏銳距離顏昊應(yīng)該是差些的,不知為何卻在天道會上神威大作了。”
曹勁松正坐在窗前閉目養(yǎng)神,聽到此話頓時咳嗽了一聲。
不知為何?
呵,還不是因為我徒媳就是靈劍山小鑒主!
沒有神威大作,有的只有精湛演技。
而那位說書的教習(xí)聽到了咳嗽聲,頓時降低了聲音,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樣子。
帶出一屆天道會榜首的曹教習(xí)目前在教習(xí)院風(fēng)頭正勁,誰也不想觸他霉頭。
丁昂忍不住暗罵一聲狗仗人勢,隨后便壓低聲音開口:“今年只有一位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來年這秋斗怕是不用進行了?!?
“這……還真是?!?
“不錯,其他人未曾圓滿,自然難入通玄,這名額定然會落在那位長老閣子弟的頭上,由此看來,這楚河、方錦程之流還是有些時運不濟了,尤其楚河,當初費盡千辛萬苦也沒能如愿。”
盡于此,眾人紛紛沉默,不由得回憶起一年之前的那場秋斗,不由得頭皮發(fā)麻。
新入院的學(xué)子和前幾年沒有什么區(qū)別,世家弟子也好,名額入院也好,每日都到悟道場感悟天書。
但就像是去年那般一樣,一連許久都未能有人成功。
那位長老閣子弟也是如此,從野心勃勃直到開始接受現(xiàn)實。
而新入院的那幾個豐州子弟則是修道、交友,漸漸熟悉了天書院的生活節(jié)奏。
他們雖出身于官宦世家,但終究是凡人之后,尤其還是出身于豐州的凡人之后,入院之前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見到那些世家子弟拿丹藥對瓶吹,靈石在面前擺一堆,心中難免有些自卑。
可隨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他們從不曾被人貶低和看輕,甚至有些京中世家聽說他們是豐州子弟,還會特地設(shè)宴邀請。
事實上,天道會一戰(zhàn)之后,已經(jīng)很少有人會蛐蛐豐州了。
這個原本沒有修仙世家的貧瘠之地,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在眾人心中的感覺正在漸漸異化。
與此同時,還有一批沉淪于天書院外院的學(xué)子期滿五年,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天書院。
有一些修為較高,被京中世家和靈石商會請走,成為供奉。
以往時節(jié),去靈石商會做供奉的數(shù)量較多,畢竟加入靈石商會是直接可以有靈石用的。
至于一些與入院時修為差不多的,根本就無人問津,自覺回家也沒什么顏面,便會主動進入到更加下層的仙莊。
但這一次稍有不同,這些人剛離院就遇到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位胸很大的胖子,遞給他們一張紙頁。
大家都是知道他是天書院的曹勁松,而紙頁上則是來自豐州的邀請函。
來吧,當牛馬。
不多時,時間便到了深秋季節(jié),天道會的喧囂漸漸散盡,眾人又回到了修行不知歲月的寂靜之中,直到新一輪的稅奉收繳再次開始。
咕嚕咕?!?
隨著征收稅奉的旨意下達,各地官府的稅車也開始在九州頻繁往來,轆轆作響的車輪聲從早到晚不停。
官府之中的差人也開始忙碌了起來,走街串巷,挨家挨戶地清查,將足數(shù)的生產(chǎn)物資搬上馬車。
有些官差尋到稍微大一些的門庭,還會多拿些,等到夜晚脫去差服便去了花樓。
隨后,滿載的馬車便帶凡人辛苦一年所獲的六成份額,紛紛送入世家,仙宗,以及各地仙莊之中,供給這些仙人,讓他們可以心無旁騖地修仙,遠離世俗。
當然,此間仍有交不起稅奉者,整日惶恐不安地挨著,挨到最后還是穿著單薄的衣服,攜家?guī)Э冢谶@寒意逼來的冬日開始流亡。
而這些交不上稅奉的人大多是家中添了新丁,還有年邁父母要贍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