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高人一等的神霄宗弟子頓時便沒了那股子跋扈氣焰。委實是人的名樹的影,正一宗能夠成為道門祖庭、正道領袖,其底蘊實力已經(jīng)不用多,而神霄宗同為道門四大宗之一,對于這位自家“師兄”的真正底蘊,了解得遠比別人更多,就說正一宗老掌教,貴為道門大天師,道法無邊,名列老玄榜上,足以與清微宗的大劍仙一爭長短,僅僅是這一點,神霄宗便比不了。
再說李玄都這塊玉牌,正面浮刻有“上清正一”四個大字,背面篆刻“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放眼整個正一宗,就是許多先天境、歸真境的高手都未必能擁有一塊。
因為此牌與修為境界有關系,但無絕對關系。
放眼整個正一宗,號稱弟子三千,能夠懸掛此等玉牌的,不超過三十人,還要包括老掌教和現(xiàn)任掌教顏飛卿等人在內(nèi),可見這塊玉牌的珍貴。
此時李玄都手中握有這塊玉牌,便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正一宗,再從帝京一戰(zhàn)之后,誰還敢在明面上公開招惹正一宗?
李玄都又晃了晃手中的玉牌,半點不曾露怯,真正將那種高門子弟看似謙和實則骨子里傲慢到極點的作態(tài)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不疾不徐地繼續(xù)說道:“我此番前下山游歷,因為早些年的時候曾與宋門主有舊,故而特來風雷派拜訪,未曾想竟是遇到了三位堂主以下犯上之事,上有正道大義,中有江湖道義,下有朋友情義,我于情于理都應當出手相助宋門主。我要是袖手旁觀,坐視不理,也就連人都不要做了。但不知我這樣答話,蘇長老認不認可?”
神霄宗道人瞇起眼,輕笑道:“且不論你是不是正一宗的弟子,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貧道不能夠不認可了,可也不能這么認可?!?
道人死死盯著李玄都,沉聲說道:“當年我正道十二宗結盟,約定攻守相助,維護天下正道,推舉正一宗為盟主,遇上有關正邪之事,各宗須得聽從盟主的號令,原是不錯。不過今日的風雷派之事,卻是我神霄宗的私事,既沒違背江湖的道義規(guī)矩,更與正邪之爭并不相干,那便不受盟主約束。請你回去轉告顏掌教,我神霄宗可以不追究你們插手風雷派之事,卻也不要得寸進尺?!?
李玄都道:“說得好,那我請問閣下,何謂正道?”
道人眉頭微皺,倒不是不知該如何回答,而是不知道李玄都問出此話的用意。
“答不出來么?那便有我告訴你吧?!崩钚家膊坏人毤毚λ剂?,直接說道:“大慮克就曰正,內(nèi)外用情曰正,清白守潔曰正,內(nèi)外無懷曰正,直道不撓曰正,誠心格非曰正,息邪詎诐曰正,淑慎持躬曰正,心無偏曲曰正,守道不移曰正。你且看這公孫量等人,身著夜行之衣,手持白亮兵刃,夜間來門主所居府邸,所圖為何?可是正道?你方才說宋門主有意加害公孫量等人,就算宋門主設下了鴻門宴,難不成公孫量等人便穿著夜行衣前來赴宴?你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味顛倒黑白,可是正道?我正一宗身為正道盟主,見不正之事,自當主持公道,何來得寸進尺之說?”
對付道貌岸然之人,便要以毒攻毒,站在比他們更高的道理大義之上予以批駁,要么讓他們現(xiàn)出原形,要么讓他們認輸投降,此時李玄都搬出正一宗的旗號,不但以勢壓人,而且還要以大義壓人,牢牢抓住正道大義的名分,從道理上分出個高下。
蘇長老臉色難看,心中暗罵公孫量等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穿什么夜行衣,死就死了,還露出這么大的把柄讓人家拿著!現(xiàn)在讓這年輕小輩用語將他堵住,卻是不好再說什么規(guī)矩道理了。
就在此時,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心腹弟子忽然開口道:“據(jù)我所知,這些年來,也有幾位正一宗高人不慎被邪魔所害,他們身上的玉牌便流落在外,你說你是正一宗的弟子,為何會與‘西北一梟’攪合在一起?莫不是你從某地撿來了這塊玉佩,或者干脆就是邪道中人,冒充正一宗弟子!”
這年輕弟子是蘇長老的心腹,頗有些智計,他的這番話,原本只是想扳回局面,卻不曾想歪打正著,一語道破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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