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短短的一個停頓,已經(jīng)足矣。
一直未曾出手的胡良見機,瞬間拔出腰間所懸的“大宗師”,凜冽刀氣將不遠處的一面墻壁從中劈開,磚石炸裂,一名藍衣人從中跳將出來,身形踉蹌,頗為狼狽。
胡良扯了扯嘴角,笑道:“原來是玩了一出燈下黑,我說怎么找不到你?!?
那人站穩(wěn)身形,抬起頭來,臉色蒼白,眼窩中的眼珠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有點點紅芒閃爍,卻是與先前的眾多活尸極為相似,只是他的神情并不呆滯,頗有些狠辣意味。
“吳師幡?!焙际諗磕樕系男σ?,冷冷道:“先前我無暇與你糾纏,沒想到你卻陰魂不散,也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來投,我今日便成全了你的這番心愿?!?
原本胡良苦苦尋覓吳師幡的蹤跡而不得,不過吳師幡也不敢貿(mào)然出手,只能驅(qū)使活尸上前,兩人一時間形成對峙僵持。別人興許不知,可李玄都卻是深知其中關鍵,故而主動出手,使得大陣有停滯的片刻瞬間,此時布陣之人卻仍舊有氣機流轉(zhuǎn),頓時暴露藏身之處。
胡良趁此時機出刀,吳師幡躲無可躲,只能現(xiàn)出身形。不過他剛才雖然狼狽,但卻沒有受到半點傷勢,李玄都提醒道:“天良,小心些,此人除了已經(jīng)練成無道宗的‘無量功’之外,應該也練成了‘無相罡氣’?!?
胡良恍然大悟,吳師幡眼窩中的紅芒閃爍跳躍,陰沉道:“閣下倒是好見識,我的確練成了‘無相罡氣’,就是為了用來對付胡良的刀罡,只是不知閣下究竟是何來歷?竟然能一眼認出我無道宗的秘術,殊為不易,只可惜你是個抱丹境,否則今日便是老夫死在此地了?!?
此時吳師幡已經(jīng)不敢再小覷這個年輕人半分,也不再將他視作正一宗的弟子,甚至用出了“閣下”二字,只當是哪位太玄榜高人的子侄輩,或是得了大機緣之人。
只不過就算是太玄榜上的高人的晚輩,也頂多是讓他忌憚幾分,還談不上害怕或是畏手畏腳,江湖歷來如此,刀劍無眼,生死自負,殺人或是被殺就在一線之間,無非是看本事高低而已,你的家世再高,本事不濟,被人殺了也怨不得旁人。再者說了,我殺人之后返回西北無道宗,你家長輩還能打上無道宗不成?
胡良冷冷開口道:“你既然練成了‘無相罡氣’,先前卻不曾用出,恐怕是有意在關鍵時候用出,好打胡某一個出其不意?!?
“不錯!”既然已被李玄都看破自家根底,吳師幡也就不再藏著掖著,坦然承認道:“你我境界修為相差仿佛,生死就在一線,自然是以有心算無心,方能成事?!?
“好一個方能成事!”胡良神色一肅,“看來今日就要在此地分出一個生死才行了?!?
吳師幡面無表情道:“理當如此?!?
胡良不再多,身形向前飄蕩而出。
一刀而已。
你吳師幡有“煉尸陣”和“無相罡氣”,我胡良不過一刀而已。
此刀面前,有何陣法?有何罡氣?
當日他與李玄都在南山園聽雨夜談,聽完李玄都說劍之后,他有感悟出一刀。
雖然他不能像當年的李玄都那般將萬千雨滴重新托舉回九天之上,卻能在這片雨幕分開一線。
大雨滂沱。
一個個雨滴是就像一顆顆珠子,雨滴連接成線,整個雨幕仿佛是一幕珠簾,隨著胡良的一刀遞出,整張“珠簾”仿佛被兩只無形大手向兩邊撥開撩起,分開中間的一片清明。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