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竇冰漪會發(fā)怒,可她卻神色平靜開口,“請他到偏廳等我?!?
阮修墨英眉不知不覺一擰,瞬間覺得自己剛剛的藥方白開了。
冥頑不靈!
他攤開手,掌心向上,“問方三百兩,針灸八百兩,恕不議價?!?
竇冰漪還沒反應(yīng)過來,桃夭已經(jīng)重重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想錢想瘋了吧你!”
阮修墨神色夸張地搓手,那模樣倒是把竇冰漪逗樂了,她朝紅袖道,“去取銀票給阮神醫(yī)。”
桃夭瞪他,他卻用扇柄頂著鼻子,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傲嬌得很。
“你急什么?像她這樣‘不計較’的,自然也不會計較這么點(diǎn)銀子?!?
聽出他的冷嘲熱諷,桃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好了,收了錢你可以滾了?!?
“喂,你什么意思,用完就扔?”
桃夭掀眉,橫他一眼,“沒給你診金?”
阮修墨氣極,“我——”
這回,桃夭沒給他辯解的機(jī)會,朝竇冰漪告了辭,徑直把人拽走了。
馬車駛出威遠(yuǎn)侯府沒多久,就被小跑過來的琴心攔住。
見琴心臉都白了,桃夭不禁擰眉,“你不是跟書韻去清歡齋了嗎,出什么事了?”
琴心喘著粗氣道,“越不知道誰煽動了那群香料商,說十天前少夫人是故意跟大公子鬧掰,還說她從臨安伯府拿走的那些嫁妝箱子,里面裝的都是從清歡齋挪用出來的銀兩!”
“書韻以小姐的名義安撫他們,還被砸了一身臭雞蛋。”
琴心一邊說一邊急紅了眼,“他們、他們還說小姐吃里扒外,跟少夫人合謀,想要侵占那筆錢,還把債甩到自己親兄長身上!”
“這可怎么辦呀小姐?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鬧到京兆府去了!說要告您和少夫人!”
阮修墨聽完神色冷沉,“簡直是愚不可及!”
他看著桃夭道,“別管他們,你先回府,待我找人去壓一壓他們的氣焰,再行疏通?!?
“不必。”桃夭毫不猶豫拒絕,“琴心,你去告訴書韻,讓她不必再勸?!?
話落她從懷中拿出一疊紙,“改道吧,正好我也有要事得去京兆府?!?
既然他們想鬧,那她奉陪到底!
阮修墨瞇起眼,“這是?”
隱隱看著,像狀紙。
聽完桃夭的計劃,阮修墨忽然揚(yáng)聲,“改道去東巷十七號。”
迎著桃夭疑惑的眼神,他神秘一笑,“上次在醉春樓撿回來的‘重禮’,正好送給洛京臣?!?
……
威遠(yuǎn)侯府。
聽兩人走嘴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竇冰漪笑著搖了搖頭,“從前我覺得他這人名聲不好,配不上桃夭,如今看著,倒是我眼皮子淺了些?!?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應(yīng)如是。
紅袖笑道,“這阮二公子看著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呢?!?
竇冰漪扶著紅袖坐到圓桌前,思緒緩緩飄到那日國公府假山里……
她下意識拿起桌上的桔子,忽然想起什么,猶豫了一瞬,又若無其事剝起皮來。
“去把偏廳那人請過來吧,收私印的匣子,就放在妝案上,別收了?!?
紅袖想起那張?zhí)搨蔚淖炷槪腿滩蛔須?,“夫人,你還真要見那人?”
竇冰漪收斂了眼底的冷意,“去吧?!?
桃夭說的雖然有理,可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洛京臣看著比十日前憔悴了不少。
“阿漪,你終于肯見我了!”
看著坐在桌前為他剝桔子的竇冰漪,洛京臣有種錯覺,他們之間的那些齟齬,似乎不過一場幻夢。
他腳步不自覺加快,將手上的食匣放在桌上,有些笨拙地拿出瓷盅。
“這是我親自燉的湯,你趁熱喝,補(bǔ)身子很好的?!?
竇冰漪看著他那雙修長無暇的手被燙得通紅,有些發(fā)怔。
沒想到,竟也有為她洗手作湯羹的一日。
若今日不是先見了桃夭,她想,自己大概會控制不住心生感動吧……
洛京臣注意到她的視線,隨即收起手掌,“別剝了,先喝湯。”
竇冰漪醒過神來,將手中那碟桔子往前推了推,“你也吃吧,晚了不新鮮?!?
安靜的寢間內(nèi),兩人一個喝湯,一個吃桔子,陷入了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洛京臣只吃了一瓣桔子,就發(fā)現(xiàn)竇冰漪臉色不對。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的精氣神怎么差了這么多?
竇尋不是最疼女兒嗎?
回府都十天了,難得小產(chǎn)的毛病還沒養(yǎng)好?!
竇冰漪看著他一臉的關(guān)切,聲音竟有些哽咽,“最近吃不得油膩的吃食……”
她放下勺子,“還是待我好些再喝吧?!?
洛京臣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目光殷切,“阿漪,你還生我的氣對不對?”
見竇冰漪沉默,他索性坐近一步,扳正她的雙肩,嚴(yán)肅道,“你若生氣,可以打我罵我,求你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
竇冰漪眼底不知不覺蒙上一層水霧,她想抽開自己的手,“你我之間,不必再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