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軍候能夠執(zhí)掌懸鏡司數(shù)十年,他肯定是不蠢的。
但尚軍候的不蠢,是建立在對事的基礎(chǔ)之上!
他秉持懸鏡司那鏡碑上的戒律行事,不干涉朝政,也不偏頗于朝中的某些大臣甚至皇子。
他只對皇上負責(zé)。
可倘若有些事牽涉到了他的唯一的親孫子,他還能做到不偏不倚秉公無私么?
“人性這個東西經(jīng)不起考驗!”
“這封信,老哥會按照你之所愿去寫,但老哥還是要對你說一句……”
“尚善,是尚樹唯一的親孫子!”
“是尚家僅存的血脈!”
“你明白老哥的意思么?”
白少秋明白了。
他忽的警醒,覺得自己將這事想的太簡單了一些。
古往今來,大義滅親者終究是少數(shù)。
身為懸鏡司的首座大人,為了尚氏的血脈傳承,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消失而不得罪鎮(zhèn)西王府。
也或者……他根本不怕得罪了鎮(zhèn)西王府。
“老哥此大善,嗯……希望他明年依舊沒有回京吧?!?
“那你還想不想與他一見?”
“……想,只是見他的法子會不一樣。”
秦景泰一捋長須,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說,最好的法子是你不去京都!”
“你不需要再向天下人證明你的才學(xué),除非是皇上下旨召見,你就呆在西陵城這郡主府里不好么?”
“皇上煩著北梁之事,大抵是沒心情召見你的,”
“贅婿這名頭聽起來有些難聽,但現(xiàn)在西陵城誰敢用這贅婿二字來羞辱你呢?”
“雖說你之才華將就此埋沒不能得以施展……可老哥還是認為活著總比丟了小命來的好?!?
“有句話不是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么?”
“就在這里呆上幾年,等新皇登基,許有別的機會!”
如果是大皇子贏了。
如果大皇子登基為帝,這就意味著秦時問贏了!
秦時問贏了,到時候請這位皇帝再下一道圣旨廢除白少秋那贅婿之身份,這當然是最好、最安穩(wěn)的法子。
可秦時問能贏么?
這要等多久?
長纓郡主回來了怎么辦?
她與東方猛那廝一般生猛,不喜自己倒也罷了,聽晴兒說這位郡主很喜歡才子,自己在竹溪文會出了那風(fēng)頭,萬一她改變了主意……
自己連反抗的本事都沒有!
生米被煮成了熟飯。
她吃著倒是口口香,可自己這后半輩子……
白少秋頓時覺得后背有些涼。
“這個……不瞞老哥,我與王爺王妃簽訂了一份協(xié)議,大致的內(nèi)容就是互不干涉……”
“也就是說,對這樁婚事王府并不滿意,我自己呢也不滿意?!?
“但因為這婚事是皇上下旨所賜,王府沒有辦法拒絕,在協(xié)議中我明確了我會去京都,會在香山文會上進入前十?!?
“這樣我就有機會面見皇上,求皇上收回那道圣旨?!?
“如此一來,我與王府之間也就沒有了任何關(guān)系,我呢……到時候再回西陵城,好好的寫寫文章,賺幾兩稅銀,就在西陵城安穩(wěn)的過一輩子。”
秦景泰一聽,沉吟三息:“可那時的你不堪,王府對你不滿意這乃人之常情,現(xiàn)在你已證明了自己,王府對你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改變,你大可以與王爺聊聊,王爺想必也不希望你去京都犯險的!”
白少秋嘴角一翹微微一嘆:“長纓郡主至今未回來……就算她回來,我想這沒有絲毫感情基礎(chǔ)的婚姻也是不牢固的?!?
“你可以認為是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受約束?!?
“這郡主府雖好……終究不是我自己的家??!”
秦景泰聽明白了。
說來說去還是落在贅婿二字上。
白少秋有大才華,他并不甘心就在這郡主府里當一輩子的地位低下的贅婿。
那就只能去京都賭一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