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秋就這么在春滿小筑住了下來。
他讓老黃回了郡主府,告訴晴兒他在外小住無須擔(dān)憂——
這很有必要,王府雖不喜他,卻絕不能讓他真的死了。
距離竹溪文會只有兩天的時間,梨園小筑里的兩個人都沒有再提文會這件事。
白少秋在寫他的石頭記,竹溪文會他并沒有什么需要準(zhǔn)備的。
東方長纓沒有提是源于她內(nèi)心中的矛盾。
兩日相處!
在這兩天里,白少秋所表現(xiàn)出的全然沒有半分紈绔、敗家子、廢物的樣子!
他雖只有十七歲,但看上去他卻遠(yuǎn)比十七歲的少年更加成熟!
除了兩天前他說過的那句輕狂的話之外,他的語里極為謙遜!
就算是說及新婚那天長纓郡主不辭而別,他亦僅僅是一笑,竟然還極為贊成長纓郡主的選擇!
他說……那是她的自由!
誰也難以接受與一個陌生的、名聲還很不好的男人過一輩子。
他的這個說法有些奇怪,父母之命媒妁之這是規(guī)矩!
就算是她東方長纓也僅僅是逃婚,也僅僅是想要拖延一些時間想要找到一點法子……
倘若找不到,她終究還是只能接受的。
而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卻是在為自己爭取那一線自由的希望。
當(dāng)然,也是為了他擺脫贅婿那個名頭。
這兩天他除了用那奇怪的炭筆寫那石頭記之外,閑暇時候他會去洗衣,甚至做飯!
這大大出乎了東方長纓的意料。
他洗衣很熟練,做飯竟然也有模有樣!
做出來的飯菜口味極好——
比自己所做的飯菜更加可口!
這已完全顛覆了東方長纓所想——
一個曾經(jīng)的富家公子竟然會做這些事,竟然做的極為自然。
與王府曾經(jīng)所查之情況判若兩人!
那個該死的周權(quán)!
是他去調(diào)查白少秋的!
他告訴自己白少秋的種種不堪,以至于自己在萬分絕望之后才離家出走。
幸虧沒有真的去打荒人。
幸虧去的是竹溪,幸虧九公主命聚寶錢莊弄了那一場荒誕的賭局。
更幸虧先生勸解了自己!
有空回了郡主府,得將周權(quán)這廝的大管家之職給撤了……將他逐出王府!
這兩天里她偶有外出,但多數(shù)時候是呆在春滿小筑。
她已經(jīng)看了石頭記的前五回。
憑著她在文學(xué)上的造詣,她已意識到這本書的不凡!
先生看了也一定是會喜歡的!
這本書面世之后,一定會引起興國文壇的轟動——
就算比不了杜子藤杜大師的《花月行》,他的這本《石頭記》大抵也能排進(jìn)興國長篇章回小說的前……十!
他還未滿十八歲!
其未來定可期!
東方長纓已被白少秋的文采驚艷!
她現(xiàn)在比九公主唐纖纖更加相信白少秋的才華,于是,她心里就更加矛盾。
這是自己的夫婿??!
他卻要入京都去退婚!
是該亮明了身份阻止他呢?還是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飛了出去?
倘若亮明身份將他留在身邊,他會接受自己么?
他會接受那贅婿的身份么?
那意味著他將被束縛在郡主府,就算出名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亦無法高飛。
他是個有大才華的人,他會心甘情愿以贅婿的身份在郡主府過一輩子么?
他恐怕是不會的!
東方長纓不知道該怎么做。
向來做事從來沒有猶豫,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她,這時忽然發(fā)現(xiàn)初時的想法有些幼稚了。
原來一個男人太有本事并不是一件好事!
思想獨立,
目標(biāo)堅定,
難以掌控,
更難以駕馭!
放下手里最新的石頭記的第六回,東方長纓點燃了爐火煮上了一壺茶,抬眼,視線落在了正在埋頭寫第七回的白少秋的臉上。
沉吟三息,她開了口:
“明日就要去竹溪了。”
“嗯,”
白少秋放下了炭筆,也抬起了頭來,看著燈光下的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微微一笑:
“竹溪文會結(jié)束之后我還能在這里繼續(xù)居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