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關(guān)心此案的梁儲去見過刑部尚書張子麟。

張子麟把來日刑部過堂審問的情況大致跟梁儲一說，梁儲為難地道：“現(xiàn)在皇宮那邊已知刑部明日開堂審案，太后怎會袖手旁觀？這案子該如何才能審定？”m.biqikμ.nět

張子麟道：“這個怕是只有問沈國公本人才知曉……他對此案似胸有成竹。”

梁儲好奇地問道：“你沒問他明日有何準(zhǔn)備？諸如太后親臨，干預(yù)審案？”

短暫沉默后，張子麟微微搖頭：“未問，沈國公也未提?！?

“那就遭了?！绷簝Φ溃熬团滤麤]這方面的準(zhǔn)備，明日很可能會出大亂子來。天牢那邊可有安排？”

張子麟繼續(xù)搖頭：“之前出現(xiàn)獄卒看管不嚴(yán)的情況，刑部亡羊補(bǔ)牢，撤換了很多獄卒將，案犯嚴(yán)加看管，明日過堂前出不了事?！?

梁儲道：“唉！朝中老出現(xiàn)這種亂子，偏偏都是幾年前遺留下來的事情，真讓人頭痛?。　?

此時梁儲不住抱怨，怪以前謝遷沒把事處理好，使得他來面對這個爛攤子。他也恨自己沒有劉健、謝遷的魄力，不知是該阻攔辦案，還是應(yīng)該出手幫忙，又或者干脆中立不管……他感覺自己并非一個稱職的首輔。

簡單交談后，梁儲起身要走，張子麟問道：“梁中堂這是要去見沈國公？”

“不見?！?

梁儲搖頭，“看明日案子如何進(jìn)展吧……總歸沈尚書監(jiān)國，該他傷腦筋，我這邊先靜觀其變吧！”

……

……

京城之夜，靜寂無聲。

所有人都在等天明到來，從文武百官到普通百姓都知京城很快就會發(fā)生一件大事，為非作歹的外戚張氏兄弟要在刑部大堂受審。

夜色深沉，刑部大牢內(nèi)，張延齡遲遲難以入睡，輾轉(zhuǎn)反側(cè)，最后索性起來，背著手在牢房內(nèi)走來走去。

雖然身處天牢，但有人幫他傳遞消息，他知道現(xiàn)在外面是怎樣一個狀況。

“……消息已傳到宮里，相信太后娘娘會在天亮后趕到刑部來，國舅爺請放心，太后肯定會保護(hù)您的?！?

大約四更鼓敲響，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jìn)來，隔著柵欄跟張延齡匯報(bào)。

張延齡聽到這話，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那漢子從腰間掏出鑰匙，打開牢門，隨即揮揮手，四名隨從魚貫而入，手里提著食盒，很快便把放在天窗前的一張桌子擺滿。

“國舅爺，您還是先用膳，晚膳你用得很少，明日上堂哪里有力氣？”那漢子屏退隨從，指著桌上一桌子美味佳肴勸道。

張延齡皺眉：“這里環(huán)境這么差，連尿騷味都能嗅到……怎么吃得下嘛？干脆你放我出去，等吃飽喝足再回來！”

漢子笑道：“您擔(dān)待些，之前您自由出入牢房，驚動上官，現(xiàn)在上面正在查這件事，不少兄弟受到連累。所以，此番不得不委屈您一下，等過了今夜，您出去后，想到哪兒吃飯都成?！?

“嗯?！?

張延齡本來還想矜持，但肚子不配合地“咕咕”響了起來，終于還是坐下，拿起碗筷便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發(fā)現(xiàn)味道頗佳，尤其是點(diǎn)綴著青蔥的雞湯飯，加上潑了油辣子的酸白菜，酸辣可口，頓時胃口大開，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而旁邊那漢子只是笑著。

“坐下來一起吃?！?

張延齡覺得自己承受眼前這漢子“恩惠”太多，招呼一聲道。

那漢子笑道：“不必了，小人哪里有資格跟您平起平坐，您只管用膳便是?！?

張延齡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停下筷子，轉(zhuǎn)頭問道：“說起來你也真有本事，刑部天牢都能讓本侯自由出入……現(xiàn)在上面查案，風(fēng)聲那么緊，你也出入方便，你既沒有刑部職司在身，怎么辦到的？”

漢子笑瞇瞇地說道：“因?yàn)樾∪说目可接?。?

“是太后娘娘給你當(dāng)靠山？還是刑部尚書？”

張延齡很意外，他此時想的是自己都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卻連對方的底細(xì)都沒打聽清楚，有些遺憾。

那漢子突然哈哈笑兩聲：“太后娘娘和張尚書怎會做小人的靠山？小人的靠山，其實(shí)就是這里的典獄長。”

張延齡拿起碗筷，繼續(xù)吃起來，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凈吹牛，一個典獄長有那么大本事？不過你小子也算識相，對本侯不錯，等本侯出去后重重有賞?！?

漢子笑道：“不用了，有人已經(jīng)賞過了。”

“是太后嗎？”

張延齡斜眼看著漢子問道。

漢子搖搖頭，張延齡微微皺眉，就在他思索究竟是誰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他趕緊放下碗筷站起，卻見一個戴著黑色斗篷的人走過來，進(jìn)入牢房后，摘下斗篷，在微弱燭光照耀下，張延齡驚呼出聲：“沈之厚？！怎么是你？”

就在張延齡意外沈溪于此時來的時候，剛才還對他畢恭畢敬的漢子，走到沈溪面前恭敬行禮：“小人參見沈大人?！?

“嗯?！?

沈溪微微頷首，顯然對這漢子很熟悉，因?yàn)檫@漢子不是外人，正是他派來辦事的彭余。

張延齡看到沈溪后呆若木雞，當(dāng)看到彭余行禮后直接站到沈溪身旁，更覺大事不妙。

“沈之厚，你這是什么意思？”

張延齡指著彭余，“他……也是你派來的？”

沈溪走到桌前坐下，看了一眼滿桌菜肴，再抬頭打量張延齡，道：“不然呢，你以為誰會給你如此好的招待，讓你自由進(jìn)出牢房，讓你過神仙一樣的日子？”

張延齡突然意識到什么，低下頭，伸出手要去摳喉嚨。

旁邊彭余笑道：“國舅爺，您別忙活了，這飯菜里沒下毒，若是有毒的話，您能活到今天？”

張延齡這才直起腰，氣喘吁吁望著沈溪和彭余，還有外面一幫侍衛(wèi)，臉上的震驚神色仍未消減，不過他意識到彭余說的沒錯，若這一切都是出自沈溪安排，要讓他死簡直太容易了，出了刑部大牢，在哪兒找個人把他除掉，那是神不知鬼不覺，而事后還可以被追究越獄的罪責(zé)。

張延齡道：“沈之厚，你到底要做什么？案子馬上就要開審了！你以為老子會屈服？”

意識到沈溪“不敢”對他下手后，張延齡又硬氣起來，拿出高傲的姿態(tài)，好像他才是上位者，正將沈溪的生死捏在其手。

沈溪道：“你還真是硬氣，到這會兒還有膽量這么跟本官說話！現(xiàn)在打開天窗說亮話，這里有一份供狀，你照著寫，保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