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伯虎兄,這白紙黑字,雙方可都簽字畫押坐實,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唐寅高叫道:“你憑空栽贓,我要告上官府,讓知府和知縣老爺為我做主,放開我!聽到?jīng)]有,放開!”
沈溪冷笑著搖頭:“就算到了官府,欠債還錢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伯虎兄還是冷靜一下吧……來人,送唐解元到客房內(nèi)休息,可要看緊了,若人走丟了,拿你等是問?!?
等人出了柴房,唐寅仍舊高聲吼叫,他無緣無故就欠債一百兩,現(xiàn)在還被沈溪強行綁架,就算他再落魄也受不了此等屈辱。
可偏偏那欠條上還是他自己的簽字畫押,這讓他覺得很是郁悶,心想:“難道是我喝醉酒后,稀里糊涂跟他借了銀子?”
玉娘眉宇間帶著極大的不解,靠近沈溪,問道:“沈大人,這到底是唱哪一出?”
“玉當家的,我到蘇州追一筆舊賬,合乎法度吧?”沈溪板著臉問道。
“就如同沈大人所,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不過……唐解元當初為何要借一百貫?”
玉娘對于沈溪的舉動沒什么疑議,只是沈溪這一天三變臉,讓她頗為不解。沈溪先是說去拜訪故友,順帶買畫,但結(jié)果卻是去一起喝酒,然后把人綁架說是為了唐寅好,現(xiàn)在把人綁回來又說要追債。
沈溪道:“那玉當家之意,本官這欠條乃是偽造?”
“奴家并無此意。”
玉娘感覺沈溪詭計多端,但現(xiàn)在她卻無法跟沈溪探討這欠條是真是偽,之前連唐寅都無法直接反駁說那欠條是假的,這件事?lián)渌访噪x,透著一抹詭異。唐寅被綁架倒是真的,至于沈溪是要追債,還是要讓唐寅做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沈溪走出柴房,仰頭看著天,道:“今晚真是個好天氣……準備香湯,本官要沐浴更衣?!?
旁邊有人發(fā)出“噗哧”的笑聲,隨即那人嬌聲問道:“事情真多,要不要齋戒?”
不是旁人,正是伶牙俐齒的熙兒,她身旁還立著正在扯她衣袖的云柳。云柳埋怨道:“不得對沈大人無禮?!?
沈溪道:“趕路途中,本官無心齋戒,還是等到了梧州再說!”
說完,沈溪趾高氣揚上樓去了,驛站內(nèi)隱約聽到唐寅的吼叫聲,不過很快唐寅的嘴就被堵上了,原因是他的吵鬧影響到了別人休息。
把唐寅綁回來,是沈溪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他知道眼下的唐寅就算落魄,也無心為朝廷效命,因為唐大才子心高氣傲,就算他不得已要為現(xiàn)實彎腰,也斷無可能給人幫閑。沈溪就“成全”他,你不是心理上過不去嗎,那你就當自己是被迫的,為了還債不得已為我效命,慢慢你就適應了。筆趣庫
這就好像逼良為娼一樣,許多良家剛?cè)腈介T都要死要活,那就來點兒強硬的,被迫“”……事后你要死要活由著你,等慢慢習慣之后,就會平淡處之,到后面為現(xiàn)實低頭,只能不停接客,然后就“干一行愛一行”,等從姑娘熬成老|鴇|子,連逼良為娼的事也會做。
整個社會其實跟“逼良為娼”差不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沈溪好像都處在這種生存模式之中。
現(xiàn)實會逼得你磨去棱角,逐漸低頭。δ.Ъiqiku.nēt
……
……
至于唐寅是不是愿意,那就不在沈溪考慮范圍之列,人綁都綁來了,你不接受也要乖乖地接受。
重新上路,沈溪就好像帶著個囚犯上路一樣,路上只要把唐寅的堵嘴布拿下來,他就會大喊大叫,最初還有人管,到后面整個隊伍已經(jīng)見怪不怪。
就連到了驛站,也沒人愿意出頭按照唐寅的吩咐去“報官”,一行中不但有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還有錦衣衛(wèi)的人,報到衙門,別說是知縣,就連知府也不敢吭聲,為了個狂傲欠錢的書生,把自己也搭進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沈溪最初給唐寅好飯好菜,發(fā)現(xiàn)效果遠不如每天讓他酒水管夠,這樣就算不去堵他的嘴,他也不會再亂吼亂叫。
唐寅似乎也很喜歡這種被人用酒水“豢養(yǎng)”的節(jié)奏,后半程的他,干脆就像個囚犯一樣,每天坐在馬車上,抱著酒壇一邊喝酒,一邊詩詞歌賦吟唱,儼然一個狂放不羈的書生。
只是這位狂生不怎么得志,一副窘迫的模樣,沈溪本來讓人給他準備了換洗衣服,不過唐寅倒是習慣這種邋遢不堪的生活方式,澡不洗不說,連衣服都不換,晚上睡覺直接是和衣而睡,恰好臨近盛夏,以至于為唐寅趕車的隨從苦不堪,那撲鼻的搜臭味道對身心是一種巨大的煎熬。
一行人走的是東路沿海道路,嘉興、杭州、紹興、寧波四府倒還好,等過了天臺山到了臺州境內(nèi),地方上就能看到倭寇和盜匪劫掠的痕跡,有的地方連驛站都被賊子劫掠一空,別說走夜路了,到下午路過城鎮(zhèn)就要停下來,找地方歇宿。
“沈大人,看來此行非常兇險,我等是否改換路徑,再繼續(xù)南行?”
玉娘在跟江櫟唯商量過后,覺得應該馬上換路走,再沿著靠海的路走,用不了幾天,指不定他們自己倒先成為倭寇和盜匪劫掠的目標。
沈溪反問:“怎么?玉當家害怕了?”
玉娘謹慎地回答:“沈大人,這浙東南山路崎嶇不平,許多地方人跡罕至,奴家提出更換路途,也是想沈大人早日抵達梧州,以如今的速度,恐要要到六月中旬方能抵達目的地,大大延誤行程?!?
“玉當家為本官的行程而擔憂,實在是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