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若不同意,那這筆生意就不用談了。我們汀州商會正負責將朝廷米糧運往各地,以己未年的訂單數(shù)量算,至少要運十萬石糧食以上……”
沈溪把數(shù)字稍微說得夸張些,這也是生意人常用的手段。
本來劉大夏批給汀州商會運送的糧食,最多也就一萬石,差不多七十余船糧食,這已是周胖子所能承受的極限,畢竟他的船只不多,大部分運糧船要從別處借調(diào)。
沈溪開口就是十萬石,那就是七百余船糧食,按照每船糧食最少可以加重兩成來偷運贓糧,最少可以為這些賊人在一年里轉(zhuǎn)運兩萬石糧食,綜合一算,這汀州商會靠夾運糧食,一年給盜糧者帶來近兩萬兩銀子的收益。
鐘當家沉默良久,心里也在算這筆賬,怎么看都是好買,只是讓汀州商會賺去的銀子稍微多了些,不過作為官府中人,他并不怎么擔心,這會兒他的想法是:“就算你們賺得再多,到了目的地,被地方官府一盤剝,不但得不到好處,反倒讓你全吐出來!”
“好,事情就如此定了?!贝巳司尤粵]說回去找人商議,直接便拍了板。
這說明鐘當家在府庫盜糧勢力中屬于有決策權(quán)的人物,很可能直接為幕后元兇效命。沈溪與周胖子對望一眼,其實他們都在想,案子是否可以從這鐘當家身上著手,一舉打開缺口。
沈溪道:“生意人,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今我們生意上不得臺面,因而連契約都無法簽訂,卻不知何時將訂銀送到我等手上?”
“什么???還要訂銀?”鐘當家一聽火大了。
我堂堂朝廷命官,找你們這群下九流的商賈談買那是看得起你們,被你們討價還價不說,居然還敢觍著臉跟我要訂銀?
信不信我一紙公文讓你們汀州商會雞飛狗跳!
沈溪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若無訂銀,伙計們的工錢誰來支付?租賃船只的銀錢誰給?過關(guān)的稅銀如何繳納?”
沈溪的問題一針見血。
我們運送贓糧,不但提著腦袋做事,一路上還得花錢,你不能說把贓糧混在官糧中裝船,指定什么地方讓我們運過去,可別忘了運輸成本在那兒擺著呢。確實可以等到了地方再付尾款,可怎么也要先把訂銀交了,這樣我們一路上才不至于往里面填太多的錢。
鐘當家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還是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問道:“糧食何日起運?”
沈溪想了想:“三月下旬?!?
鐘當家一盤算,眼看三月中旬過半,再過些日子官糧起運,就能把燙手的贓糧捎帶走一部分。
若是這筆買沒有談妥,買就得告吹,存在糧倉里的贓糧隨時都有暴露的風險。
又一想,事情必須從速辦理,不能讓兩位國舅爺著急,畢竟朝廷那邊查這批贓糧查得很緊,據(jù)說連英國公都驚動了,這批糧食握在手上始終是個禍患。
“那兩日后,我親自派人去東升客棧,將兩成訂銀奉上?!?
“三成?!眒.biqikμ.nět
沈溪算了算,兩成運貨的訂銀才八百多兩,顯然少了點兒,不討價還價實在說不過去。
鐘當家一臉鐵青,他也算見識了生意人的狡詐和貪得無厭,冷冷一笑道:“三成就三成?!?
甩下一句話,人卻氣呼呼走了。
等人出了門口上了馬車,沈溪才反應(yīng)過來,為何沒見到玉娘和江櫟唯的人?
其實這時候已經(jīng)可以拿人拷問,但再一想,莫不是江櫟唯想繼續(xù)釣大魚,把張氏兄弟也給釣出來?
只怕到了那個時候,魚固然出水了,但卻上不得岸,反倒將釣魚者給拽進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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