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兒能想象未來三個孩子的路有多么難走,婉婤也就罷,是個女孩,以后就是嫁人相夫教子,可宗鉞和宗鈐呢?
宗鉞前世走得那么艱難,她一直覺得是自己這個做娘的拖后腿,因為她的出身,讓他背負(fù)了屬于他這個皇子不該有的屈辱。所以她逼著自己去揣摩,去討好,去偽裝,去迎合。
...不過是繼續(xù)再走一次老路而已!
盤兒皺著眉,卻又故作輕松道:“好吧,其實也沒有那么嚴(yán)重,只是娘跟你們父王吵架了,心里有些擔(dān)憂罷了。不過以前也不是沒吵過,所以你們也不要太擔(dān)心,大不了娘主動去跟你們父王認(rèn)錯?!?
“認(rèn)錯就可以了?”
也許可以吧?其實盤兒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確定,但當(dāng)著孩子肯定不能這么表現(xiàn)。
從正房里出來,宗鉞和婉婤對視一眼:“很嚴(yán)重?!?
兩個聲音幾乎是異口同聲。
婉婤急道:“我去找父王?!?
宗鉞一把拉住她,壓低著聲音道:“你別多生事,你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既然娘那么說,她肯定有主意的。”
“真的?”顯然婉婤也很不確定,因為她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娘這樣。
宗鉞道:“如果不行了,我們再想想辦法?!?
屋里,盤兒松了一口氣,也沒叫香蒲她們進(jìn)來,自己去了里間,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想了會兒,她朝衣柜和箱籠的方向走去。
打開在里面一通翻找,翻出了一個錦盒和一條帕子。錦盒是裝其他東西的,她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將帕子塞了進(jìn)去。
蓋上,放在那里。
想了想,又打開,將亂塞進(jìn)去的帕子拿出來,疊好,又放了進(jìn)去。
她轉(zhuǎn)頭又想拿出的東西放哪兒,也懶得多想,塞到柜子里,香蒲她們看到自會收拾。
她拿著錦盒坐了會兒,才走了出去,揚聲叫人。
香蒲和青黛走了進(jìn)來。
“把這東西拿給小德子,讓他送到福祿手里,交給太子爺?!?
香蒲的小臉一下子就亮了,忙點頭:“奴婢這就去辦。”
靜谷里的景致極美,但建筑并不太多,稍微大點的地方都為各位主子們占了。
本來太子是住在春耦齋,如今和盤兒鬧了別扭,就挪到了翠竹林一側(cè)的三間小室里住著。
這地方也就勝在一個環(huán)境清幽,實則有些簡陋,還有些逼仄。福祿心里替太子那個委屈喲,可他又說不了什么,最近氣氛不好,他和張來順都是頭扎在褲襠里做人。
東間里燈火通明,太子正伏案看著奏章。
福祿悄摸摸走進(jìn)來,在旁邊站定了。
太子不出聲,他也不敢吱聲打擾,最后還是他堅持不住,小聲說春耦齋讓人送東西來了。
太子依舊看著奏章,福祿的頭越垂越低,心想自己干嗎要看小德子可憐,他這么可憐怎么沒人看見。
突然,太子將手里的奏章扔到一旁,嚇得福祿就是一個哆嗦。
太子靜坐了一會兒,盤著腕上的手串,越盤越快。
“還不拿上來。”
福祿忙低頭應(yīng)是,匆匆出去了,很快就拿了個錦盒折了回來。
是一個很普通的大紅色錦盒。
太子定定地看了幾眼,眼中有些嫌棄,但還是打了開。
里面只放了一塊兒白色的帕子,式樣簡單,連花樣都沒繡,卻是她常用的。
她慣是喜歡用這種凈面的棉帕子,還美曰其名說好用。
太子翻了翻,除了一塊帕子再無其他,帕子上也什么都沒有。這讓他不禁想到以前她寫歪詩的時候,曾經(jīng)改過別人的一首情詩——
不寫情詞不寫詩,
一方素帕寄相思。
郎君著意翻覆看,
橫也思來豎也思1。
當(dāng)時他拿了詩說她胡鬧,她嬌氣又厚臉皮道:“既然寫得不滿意,那以后我就給殿下送素帕了,到時候殿下拿著帕子就能知道我的意思?!?
說是這...么說,她卻沒有送過,還是改別人的歪詩給他送,讓他啼笑皆非還苦笑不得。
如今倒是送來了。
他不禁又想起那日她說的話——
“……當(dāng)你不吃醋了,你才能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去想想他喜歡你什么樣,你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喜歡……”
所以明明南巡的時候,她醋得不行,回到宮里卻越來越收斂,所以婉姈出生時,她還跟他鬧了場小氣兒,他以為宗鉉出生,她肯定又要鬧一場,心里還想著怎么哄她,誰知她卻沒有鬧,原來是冷靜了下來。
為什么會冷靜下來?為什么能冷靜下來?
若說剛開始還有怒火,現(xiàn)在早就沒有了,太子就是心里特委屈,特不是滋味。
他對她還不夠好?
他捏著帕子良久,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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