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川讓人趕走吳海,再次進入現(xiàn)場。
胡鶴仙的死很是詭異,種種跡象說明他死之前,身上有不少傷,脖子上傷痕更多,似乎被人掐過,甚至是被吊起時,還曾劇烈掙扎,掙扎的程度令人震驚,一雙手抓破了脖子上的皮膚,都有血流了出來。
可這房間的窗戶、門,都被釘死了,敲敲打打的時候,胡鶴仙的妻子曾來問過,卻被胡鶴仙嚴(yán)厲斥責(zé)不允許接近房屋。
等到發(fā)現(xiàn)房間沒了半點動靜,胡氏透過窗戶縫看到了上吊的胡鶴仙,只不過老婦人沒力氣破門,這才報案。
仵作胡陌勘驗之后認(rèn)為,胡鶴仙的所有傷,都是自己折騰自己的結(jié)果,包括上吊,那也是自殺。
知縣吳一川很是不理解,胡鶴仙年紀(jì)不小了,六十多了,這樣的人有什么想不開的要自殺?就算是自殺,掛房梁上也能理解,可為什么還要在之前捶打、掐自己,又為什么要將門窗給釘死?
還有,上吊之后,他明顯似乎慌亂了,后悔了,這才抓得皮膚都裂開了,手上還有血。
既然決定自殺了,又為啥后悔了?
吳一川走向桌案,桌案左側(cè)是七八本厚厚的醫(yī)藥古籍,摞在一起,只有一本書擺在了桌案中間。
沒有遺書,也沒有留任何話。
就這么離奇的自殺了?
吳一川看了看凌亂的房間,還有整潔的桌案,坐了下來,看向眼前的《小兒斑疹備急方論》,沉思了下,對班頭胡金盤道:“房間里很多地方都亂了,唯獨這桌案沒受影響,而這本書擺在這里,說明胡鶴仙生前一定是看過這本書?!?
胡金盤不解:“這是醫(yī)書,他行醫(yī)多年,想來早就翻看過,既是如此,這書與他的死想來關(guān)系不大。”
吳一川搖了搖頭:“未必?!?
一頁接一頁翻動著書,吳一川陡然愣了下,掀過一頁之后,瞇著眼看著紙張上的折角,然后將目光掃向了文字,念道:“表里俱實者,身壯熱,大便黃稠,其瘡必光澤,起發(fā)肥滿,瘡易出易靨……”
吳一川渾身打了個哆嗦,臉色變得煞白,豁然起身。
仵作胡陌走了過來,道:“在胡鶴仙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小痘瘡,另外據(jù)其夫人說,胡鶴仙這幾日也得過熱病,身體乏力,想來是受疾病折磨,這才不堪忍受選擇了自殺?!?
吳一川喉嚨動了動,渾身發(fā)冷。
胡鶴仙之所以將門窗封死自殺在房中,不是因為他想死,而是他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癥!也清楚自己很可能救不活了!
完了,徹底完了!
這不是尋常的麻疹,不是尋常的痘瘡,而是足以殺死無數(shù)人的天花!
而自己,來到了這里,甚至還摸過了胡鶴仙的尸體,待在了這房間里不少時間,這條命,估計也要交代在這里了!
吳一川看向胡氏,厲聲道:“胡鶴仙臨時之前到底說了什么,你還要隱瞞到什么時候?”
胡氏低頭,淚流滿面地跪了下來:“他說,只有他死了,吳知縣才會來,只要他死了,這座城才有救?!?
“回縣衙,召集所有衙役!”
吳一川指了指胡氏,顧不上再說什么,拿起醫(yī)書,急匆匆地離開醫(yī)館,進入縣衙之后,直接命人將知縣宅、縣丞宅、典史宅鎖了起來。
縣丞羅笙隔著門喊道:“為何要將我們鎖在里面?”
典史陳平山拿起梯子就準(zhǔn)備爬出去,卻被衙役一桿子打了回去。
陳平山跳腳大罵:“老子是慶元縣典史,沒犯什么過錯,憑什么被鎖在院中!吳知縣,你若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定要上書彈劾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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