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之上擺滿了黑白子,彼此交錯,各自成勢。
一股海風(fēng)從遠(yuǎn)處的山林吹至,撩動著衣襟。
李承義落下一枚黑子,抬眼看向航海侯張赫,輕聲道:“制蓬峨很渴望能與大明聯(lián)手,瓜分安南,他甚至不貪求升龍城等地,只求占據(jù)安南十五個府中的五個府?!?
張赫冷笑不已:“制蓬峨的野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五個府,這屬于妄想了?!?
李承義捏著棋子:“制蓬峨認(rèn)為占城國有本事,也有這個資格占據(jù)五個府。這是他的底線,若是大明同意,他愿意打一場傾國之戰(zhàn),配合大明滅絕安南?!?
啪!
張赫將棋子落下,起身道:“大明要謀取安南時,不需要占城國出手,整個安南都是大明的,占城一個府也別想拿走?!?
李承義看了看棋盤,無奈地將手中的棋子丟下:“我想也是這樣,只是制蓬峨現(xiàn)如今很興奮,不僅派了我與你商議,還派了使臣前往金陵,想要得到皇帝的許可?!?
張赫很想滅了安南,但皇帝的旨意說得很清楚,封了安南外海,不準(zhǔn)安南任何船只出海。
顯然,朱元璋目前還沒有徹底消滅安南的打算,不管制蓬峨派多少人去金陵,不打還是不打,加上自己殺了一批安南人,氣也消了一些,這個時候也不敢胡來,擅起邊釁。
事就這樣擺著了,想來要僵持幾年。
張赫邁步走著,眺望舊港,對身旁的李承義道:“回去告訴制蓬峨吧,我所能做的保證,便是封了安南外海。至于其他,我聽旨意行事。另外,我不是顧正臣,沒有便宜行事之權(quán),南洋的事,只要顧正臣不在這里,讓他直接派人去金陵吧?!?
李承義呵呵笑了笑,點(diǎn)頭道:“這樣也好?!?
張赫回頭看著李承義,問道:“你好像從來沒問過顧正臣去了哪里?!?
李承義拱手:“我只是他留在占城的棋子,棋子哪有問棋手在何處的資格。”
張赫上下打量著李承義:“你就不怕顧正臣出事?”
李承義微微凝眸,輕聲道:“他在南洋出事,南洋必有驚濤駭浪。他在金陵出事,金陵必有腥風(fēng)血雨。他不出事,才是風(fēng)平浪靜,有個好天氣。你說是吧,航海侯?”
張赫感覺到了一股森然氣息,眉頭抬出幾道溝壑:“你這陰森森地盯著我干嘛,他離開南洋又不是我踢走的,他出不出事也和我沒關(guān)系。老子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人在何處?!?
“哦?!?
李承義神態(tài)變得平靜起來,然后行禮:“那我這就回去了,告辭?!?
張赫站在山上的營地里,看著李承義的船出海,臉陰沉下來。
茅鼎、蕭鉞走至張赫身后。
張赫沉聲道:“這個李承義,恐怕是顧正臣的一個死忠。只是我想不通,顧正臣可是殺了他的父親,為何這樣的人還會為顧正臣效力?”
茅鼎上前走了一步,眺望著大海:“聽說沉船案里死的有李承義的妻子,而犯下沉船案的主謀之一,便是其父李宗風(fēng),李承義曾尋仇多年,在案件了去之后,李承義便失蹤了,再現(xiàn)身時,人已在占城,出現(xiàn)在了制蓬峨身邊……”
張赫沉聲道:“這些我是知道的,只是,就如這圍棋,走一步看三步,這已經(jīng)是人間高手了,可顧正臣呢,他看出去了多少步?當(dāng)年他只是泉州知府,只是推動開海僅此而已,沒有手握水師,也沒有如此權(quán)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