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內(nèi),方美坐在破席子,靠著墻壁閉目養(yǎng)神,身前還放著一個破碗,幾個銅板在破碗里躺著。
一個手提菜籃子、佝僂的男人緩緩走至方美身前,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神情頗是痛苦,低聲道:“東南水師的參將梅鴻、瞿煥也進去了,加上之前的總兵趙海樓,副總兵王良、秦松等人,已經(jīng)進去十余人?!?
方美微微睜開眼,看了看來人,又閉上了眼:“水師要出海,來商議下一步事很正常。駝子,現(xiàn)在相信我了吧,就你們這點眼光人,還敢和我打賭?”
駝子將碎銀丟到了破碗里:“看來,咱們大明出了一個最強百戶啊?!?
方美嘴角微動:“百戶能管一百人,如果這一百人里,恰恰包含了總兵、副總兵、參將……那確實是最強百戶?!?
駝子嘆了口氣。
百戶帶的是尋常士卒,大頭兵,怎么能管總兵、副總兵!
可偏偏,這不可思議的事發(fā)生了。
顧府,廳房。
梅鴻、瞿煥落座,趙海樓看向顧正臣:“都來了。”
顧正臣微微點頭,站在北面,沉聲道:“從今日起,籌備出海事宜,先至福建,再至廣東,后下南洋,最后——前往第一個未知之地,為真正的跨大海遠航打造一個資源前站,或者說是資源后方?!?
“所以,出海物資上的準備并不需要滿倉,可沿途補充,但有幾件事需要提前安排好。第一件事,這次出航會帶一百僧人,五十道人,分散在寶船之上,給他們留出空間?!?
眾人面面相覷。
出海歸出海,帶幾個僧人、道士可以理解,可一次性帶這么多僧道之人……
王良站起身來,問道:“帶他們出海,能做什么?”
船上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繪圖的,擺弄牽星板的,瞭望的,準備弄神機炮的,可僧人、道士的職責是干嘛,念經(jīng)和畫符?
顧正臣擺了擺手,示意王良坐下,然后道:“你們以為龍江船廠里的寶船一艘接一艘,格物學院里的蒸汽機一個接一個造不花錢嗎?真以為我是財神了,能憑空變出錢來?”
“佛門、道門都給了錢,人家給了錢,換一些人出海見識見識大好風光,有何不可?再說了,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不開化的野人,不讓佛門、道門給他們開化開化,你去教他們識字?”
王良呵呵擺手:“那還是讓佛道兩門的人去吧?!?
自己苦熬了七年,這才能通讀幾本書,寫一些簡短的文書,讓自己去教化野人,那野人估計十年之后還野著呢……
趙海樓點頭:“既然出了錢,給他們位置便是,船艙能騰出來?!?
顧正臣抬手:“第二件事,先行派人前往廣東找到韓宜可,我要在廣東征調(diào)兩千青壯服徭役,時間是一年,按福建出海徭役之人的標準結(jié)算錢鈔,即每人每月三貫,讓韓宜廣布消息,招募人手。另外,船上需要多備挖煤所需工具,供兩千至三千人同時使用。”
趙海樓、秦松等人面色凝重。
這可是一筆很大的開支,朝廷中對福建出海服徭役之事反對之聲時不時就會冒出來,原因就一個,太花錢了?,F(xiàn)在二次征民出海服徭役,說不定會引起更多官員反對。
兩千人看似不多,可一年下來直接沖著七萬多錢鈔去了。這么說吧,在沒開海之前,廣東行省一年兩稅的收入,封頂了也就五十萬兩。
秦松問道:“給韓布政使送話容易,可這錢——”
顧正臣直:“錢不是你們需要考慮的事,我會安排好?!?
“那沒問題?!?
秦松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