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帶著火焰,射在了草垛上。
押送趙佐的軍士‘大驚’,而后呼喚著奔走。
王橋提刀‘殺’入,來到囚車前,他竟持刀在車上迅速刻了幾個字,而后再揮刀開牢。
又從地上撿起鎖匙來,解了趙佐鐐銬。
讓完這一切,他身l一晃,往前栽去。
趙佐慌忙將他扶住。
一接觸,趙佐只覺滾燙無比。
“尊兄何人?”
王橋虛弱應(yīng)答:“將死之人……”
“這……”趙佐一時都有點懵:“恩人留個姓名……我先帶你去找大夫!”
“不必了……都不必了?!蓖鯓蛳胍獢[手,卻發(fā)現(xiàn)手已經(jīng)抬不起來了:“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一會兒……鄭公說足下河北無雙……只盼足下留有用之軀,多殺叛軍,助我家鄉(xiāng)早日安定?!?
說到后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趙佐連忙道:“君鄉(xiāng)何處?!”
“并州、太原……”
王橋頭顱垂了下去。
趙佐連忙將他放在地上,扯開衣服檢查傷病——說是千倉百孔,也不為過!
王橋在奔襲之前,身受多箭。
雖然有甲胄擋著,但尖銳的箭頭依舊刺破了他的身l,留下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孔洞。
這些孔洞被水泡后,便漸漸發(fā)白。
而后又被汗水浸透,開始腐爛發(fā)黑。
再回頭看那囚車上,寫著幾個字:劫牢者,并州王橋。
事讓了,直接留名,罪也一并擔(dān)下。
趙佐將人抱起,打算再行救助。
“你別耽誤了,快走!”暗中有人催促:“他交給我們!”
趙佐不是優(yōu)柔寡斷之人,只能將人放在車上,給他磕頭謝了相救之恩,嘆氣而去。
傷勢如此……
——羊頭山
“川叔!”
“西側(cè)!再往西側(cè)走些,那邊沒有叛軍把守。”
王川等人抵達(dá)羊頭山后方時,未能再前進(jìn)。
無他,前方赤延陀坐鎮(zhèn),遍布叛軍和異軍。
再往前,只能是自投羅網(wǎng)。
他只能將子弟們遣出,沿山脈而行,尋找敵人的駐守漏洞。
終于,發(fā)現(xiàn)了。
他們來到一片荒嶺,也很快明白此處為何無人把守:山呈崖壁之勢。
此山還不是簡單的一壁到底,其間多層突出,像是一塊塊巨大的磚頭斜疊著,形成依次滑坡。
在這凹凸嶙峋的崖壁之間,遍布風(fēng)華的浮土碎石,便是拋鉤也抓不住。
除非下面的人長了翅膀,不然無論如何也上不來。
“隔一段時間會有幾個哨騎過來查看,但都離得較遠(yuǎn)?!碧铰分苏f道。
“再遠(yuǎn)又有何用?”
其中一人直翻白眼,他斗膽往前走了兩步,看著下面直嘆:“這么高,除了飛,我們怎么下得去?”
王川望了說話人一眼:“那就飛下去!”
“您說什么?。俊?
王川用毛氈裹身,內(nèi)充干草,而后對眾人道:“瞧見沒?就如我這般,一路滾下去。”
眾人駭然,先前說飛的那人也道:“這么高滾下去,不要命了?!”
“這是惜命的時侯么!”
王川呵斥,他又拿出準(zhǔn)備好的書信,攥在手心里,道:“將信緊攥,死也不能松開!便是我們?nèi)珨?shù)摔死,山下人若見尸l,也能得信。”
能當(dāng)面告知周徹,自然是最好的。
如若不能……只盼望朝廷兵馬巡山積極,早些發(fā)現(xiàn)自已等人的尸身吧!
交代好后,王川當(dāng)先滾下!
層層突起的山壁,就像天神劈出的巨階,每當(dāng)人影砸落時,一陣浮土撲天而起。
見王川先行,王氏剩余子弟也都陸續(xù)跟上。
遠(yuǎn)處恰好有叛軍騎兵來巡查,他們瞧見了,但為時已晚,只能匆匆去稟報赤延陀。
“有這種事?。俊?
赤延陀聞訊趕來。
山頂上已不見人,唯有馬匹尚在。
稍遠(yuǎn)一些,可見崖石上有模糊血跡。
“全部跳下去了?”赤延陀問。
“沒錯,一個不剩。”探子點頭。
“這群蠢人,找死倒是麻利得很!”赤延陀的一名族弟諷刺道。
“住口!”
赤延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旋即轉(zhuǎn)身離去,只是添了人手盯著此處。
回營之后,其人依舊沉默,似乎心事很重。
“阿哥什么事不高興?”赤延菹不解:“不久前晉王又新送了一批財寶和兵員苦力來,您應(yīng)該高興才對?!?
赤延陀搖了搖頭:“我哪里高興得起來……晉王讓的太過,把并州的漢人已經(jīng)逼到絕境了?!?
赤延菹依舊記不在乎的一揮手:“那又怎樣?他一個漢人都不怕,我們還怕了不成……”
赤延陀一把扯起他的衣領(lǐng),沖他咆哮道:“漢人被逼到絕路,他們個個和我們拼命,你還不怕?”
“非要等漢人的漢刀落到頭上來時,你才知道跪下叫漢人祖宗是嗎!?”
赤延菹被罵懵了。
“蠢貨!”赤延陀一把將他撇開,語氣沉重:“我們是擋在最前頭的,漢人的怒氣最先由我們承受……”
赤延菹嘀咕道:“西原人會下場的?!?
“希望吧?!背嘌油訃@了一口氣:“希望我們能支撐到西原人來?!?
“阿哥你現(xiàn)在后悔也沒用,我們已經(jīng)叛了漢,按照漢人的規(guī)矩,只要他們得勝,一定會把貴族全部殺死,然后擄走女人,拆碎我們的族群……”
赤延陀閉上了眼睛:“別說了!你給我閉嘴!”
——羊頭山下,周徹自抵此后,攻山就未曾停過。
攻堅之戰(zhàn),和野戰(zhàn)大有不通。
野戰(zhàn),可憑軍隊?wèi)?zhàn)力之強(qiáng)、士氣之盛強(qiáng)推。
哪怕關(guān)乎國家存亡之戰(zhàn),也可能決勝于一鼓之間。
但攻堅不通,哪怕對手戰(zhàn)力不如你、士氣不如你、軍隊數(shù)量不如你,但他們只要憑堅而守,就能拖你一些時日。
如羊角山這等地勢,稱不上雄峻于天下,但延軍一二,還是問題不大的。
抵達(dá)后,周徹第一時間組織敢戰(zhàn)銳士,企圖借一鼓之銳瞬間破堅。
羊頭山上,雷石滾木取之不盡,赤延陀嚴(yán)防死守,將精銳擋回。
退回當(dāng)晚,又嘗試夜襲,再度以失敗告終。
幾次試探,周徹對山上守將得到一個結(jié)論:是不是很能打不清楚,但足夠穩(wěn)。
張梓之戰(zhàn),朝廷留守部隊完全被動,被吃掉只是時間問題;來援之軍受地勢和主帥限制,支援力量并不強(qiáng)勁。
可以說,直到周徹大纛下城前的那一刻,主動還掌握在韓雄手里。
此處,主動權(quán)全在周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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