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場戰(zhàn)爭是因為愛和正義打起來的,發(fā)生戰(zhàn)爭的原因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益。
馮??赡軟]有聽說過這么高大上的理論,但并不妨礙他懂得這其中的道理,因此對于高拱寫出這樣一個票擬,他是很懵逼的,因為這明明不符合高拱作為文臣領(lǐng)袖的利益。
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懵逼不能解決問題,只能讓自己陷入被動。
而以眼下的情況來看,被動基本就意味著等死。
馮保當(dāng)然不肯等死,否則他早就躺平認(rèn)慫了,還跟高拱斗到現(xiàn)在干什么,早點自請去職多方便?所以當(dāng)他聽到朱翊鈞的話時,就立刻開始了大腦的高速運轉(zhuǎn),而當(dāng)李貴妃的目光轉(zhuǎn)回到他臉上來的時候,馮保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
他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滿臉鄭重地道:“娘娘,高拱在試探您。”
李貴妃在政治上的道行畢竟淺了點,聞遲疑起來,微微蹙眉,問道:“試探?”
馮保的臉色無比嚴(yán)肅,仿佛洞悉了一切,加重語氣道:“沒錯,試探!”
他稍稍一頓,不等李貴妃繼續(xù)提出疑問,搶先用一種解釋的語氣繼續(xù)帶偏李貴妃的思路:“娘娘您想,高拱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是顧命首輔、吏部尚書!他如果真想這么做,大可以直接召集禮部及有司各官商議,在會上以顧命首輔的身份提出‘兩宮并尊’之議……娘娘您想,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在那樣的場合說出這句話,誰會那么不開眼的表示反對?甚至更進一步說,誰又能反對得了?”
李貴妃一聽,心中暗忖:是啊,馮保說得有道理,高拱本來就是首輔,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又是大行皇帝駕崩前欽點的顧命大臣,更被大行皇帝指定“凡有事不決,問高先生即可”,大行皇帝對他,可謂是將太子與社稷共托。他要是直接召集相關(guān)大臣表明立場,這件事可不就定下來了?哪還需要這許多彎彎道道!
她再進一步思考:如果高拱這么做的話,就算是皇后那兒,也沒什么可以說道的——“凡有事不決,問高先生即可”這句話,可是你自個兒在大行皇帝口中問出來的!所以,難道他這么做真是一種試探?那他是想要試探什么呢?
李貴妃正要問馮保這個問題,一邊的小皇帝朱翊鈞插嘴了,一臉疑惑地問道:“母妃,大伴在說什么事?高先生試探什么?”
聽見皇帝的問話,李貴妃略微遲疑了一下,覺得這件事還是先不要和兒子說,免得他認(rèn)為自己一門心思要做這個皇太后。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知道他現(xiàn)在對高拱是什么看法,而馮保的話雖然有道理,但畢竟沒有明證,自己也不好太武斷了。
于是她岔開話題,道:“唔,也沒什么大事……對了,你手里的另一道奏疏又是說的什么事?”
一提這事,朱翊鈞就有些泄氣,兩只肩膀一塌,把那道奏疏無力地?fù)P了揚,道:“這道疏文是高務(wù)實上的,他要請辭太子伴讀,兒臣不知道怎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