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試之后,因為朝廷制度的關系,不能拜見宗師,且督學本人還要趕去衛(wèi)輝府主持第二批次的道試,也沒有接見取中生員的時間,因此高務實也就樂得安逸。
說安逸其實也過其實,實際上高務實在開封府也沒有閑著,他先是參加了一群新取中生員的新鄭學子聚會并買單,然后又去拜訪了時任河南巡撫粟永祿。
粟永祿是山西潞安府長治縣人,嘉靖二十三年進士。歷任壽州知州,擢蘇州府同知,陜西按察司僉事、副使,浙江布政司參政,隆慶四年改河南巡撫。
剛剛過去的隆慶四年朝中已經(jīng)是高拱在實際掌權,而河南是高拱的本省,粟永祿既然能在隆慶四年改河南巡撫,顯而易見至少不是高拱的政敵。
實際上,加上他的山西籍貫,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他的政治傾向——以楊博、張四維、王崇古為三駕馬車的晉黨,這幾年一直都是高拱的主要盟友,粟永祿能從浙江布政司參政升調(diào)河南任巡撫,怎么可能沒有高拱點頭?
高務實對這位粟中丞沒有什么印象,大概他在前世的歷史上沒有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不過據(jù)高拱此前的介紹,粟永祿曾經(jīng)在查辦嚴嵩一案中立功,查抄了嚴嵩家產(chǎn)。
當官當?shù)揭欢墑e,查抄家產(chǎn)這種事?lián)Q了誰都能干,但問題在于不是誰都有機會去干。粟永祿能拿到這件差事,說明的不是他能力如何,而是他早年就屬于嚴嵩一黨的反對派。
高拱也是嚴嵩的反對者,而且是擺在明面上的反對者,和徐階那種長期被視為嚴黨附庸,事到臨頭又倒打嚴嵩一耙的人不同。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粟永祿基本可以確定是“自己人”。
本來,高務實的這次拜會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目的,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就是和作為高黨或者說泛高黨地方大員的粟中丞聯(lián)絡一下感情,僅此而已。
不過,等他見到粟永祿之后,卻發(fā)現(xiàn)了一點有意思的事。
粟永祿最近有點忙,忙著平定民亂,頗有些焦頭爛額。
這件事說來話長,實在沒必要從頭說起,如果長話短說,那就是:近幾年漕運不通,尤其是山東中南部一直到蘇北的徐州這一代,幾乎每年都要大范圍潰堤,動輒“淹數(shù)縣”、“百姓流離”。
倘若是在紅朝,這種情況發(fā)生之前就肯定有大規(guī)模的抗洪搶險,子弟兵們更是哪里危險去哪里,到堆人墻處堵決口,但在大明,這種事就別想了。
別說國家級別的指揮抗洪根本沒指望,連地方上的事后賑災都要看當?shù)毓賳T和士紳有沒有那個心……和那個力,反正據(jù)高務實所知,朝廷財政現(xiàn)在都還在還嘉靖朝的老欠賬,哪有財力顧得上這些。
于是這將近十萬平方公里的黃泛區(qū)就出現(xiàn)了上百萬難民,其中地方政府對其完全失去掌控的“受災群眾”估計怎么也得有個幾十萬人。
雖然絕大多數(shù)中國老百姓老實巴交,可是人到了絕境之時,眼瞅著活不下去了,什么惡念也就都敢于冒頭,所以沒多久,這一大片地區(qū)便冒出了大大小小十幾處民變,大多是一些山匪賊寇裹挾流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