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這樣一想，也就不打算抓著這件事窮追不舍，眼珠一轉(zhuǎn)，裝作萬分高興的樣子大笑一聲，嘴里越發(fā)客氣：“誒誒，小高先生可莫要夸了，咱家雖然自問讀書還算用心，但在高閣老這輪皓月面前，咱家這點能耐，怕是米粒之光都算不上，哪里敢當這個儒字？”

高務實正要順勢再給馮保一頂高帽，卻聽見一個稚嫩的童音傳來：“大伴你什么時候讀書用心了？明明我讀書的時候，你在旁邊看著看著就瞌睡……”

說這話的人不用多想，只能是當今太子、將來的萬歷皇帝朱翊鈞了。

高務實見馮保臉色尷尬，但目光中卻閃過一絲陰霾，心中不由一動，但他卻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轉(zhuǎn)頭朝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與他自己差不多身高，唇紅齒白的童子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他身穿朱紅底色常服，頭上戴一頂圓圓的小黑帽，遮住那光光的腦袋——明代兒童有剃發(fā)習俗，皇室子女也不例外?；蕦m中設(shè)有專門的篦頭房，通常有近侍十余員，專門負責為皇子女請發(fā)、留發(fā)、入囊、整容(整理儀容)之事。凡皇子、皇女誕生，到滿月剪胎發(fā)，百日命名后，便按期剃發(fā)，謂之“請發(fā)”。至少在這一點上，皇子女們和民間的兒童沒什么不一樣，都是要將頭發(fā)全部剃掉，一根不留，“如佛子焉”的。

太子殿下現(xiàn)在頭上戴的這頂玄青縐紗制作的六瓣有頂圓帽，名曰“爪拉帽”。一般來講，男童到十多歲時開始留發(fā)，留發(fā)一年后，又選擇吉日“入囊”，即將頭發(fā)總束于腦后，納于特制的囊中，垂在身后。囊寬二寸許，長尺余，冬天用玄色纻絲制作，夏天用玄色紗。一般而，直到皇子選婚納妃時，才擇吉行冠禮，以示成人。

不過，皇子們?nèi)绻芊鉃樘踊蛘咧T王后，都會由朝廷賞賜冠服，如冕服、皮弁服、常服以及嘉靖時期創(chuàng)制的保和冠服等。高務實略有些奇怪的是，眼下太子雖然年幼，但的確是已經(jīng)受封了太子的，為何還是這身打扮，就有些讓人意外了。想想大概是因為之前皇帝沒料到高拱會把自己帶進來，所以未曾提前知會太子，而太子平時在宮中也可能很隨意，并沒有穿得太“麻煩”的緣故。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高務實也懶得深究，他只是略略看了太子一眼，從長相來說，沒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當然也沒有什么突兀的地方，唇紅齒白的一張小臉有點嬰兒肥，圓圓的，站在看小孩子的角度，倒是挺可愛。

他知道皇室子弟對于一些禮節(jié)很是敏感，也不敢多耽誤，就上前見禮：“小民高務實，見過太子殿下?！彼麤]有跪下磕頭，而是深深一揖——這符合他官宦世家讀書人的出身，畢竟太子雖然理論上已經(jīng)是“君”，但畢竟只是儲君，不用也不適合與面對皇帝時一模一樣。

“免禮?！甭犔拥恼Z氣，這句話說得很隨意。

不過高務實倒也不敢太隨意，仍然把這個揖禮行完才直起身子——他跟這位小爺可不熟。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