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脩猛然止步,額頭突然冒出冷汗:“你是說……”
“呃……是這樣的,兄長,這幾日里,有不少曹軍騎兵繞行山間小路,追擊我方本部,造成的損失不小。本部各隊都要留下足夠的兵馬阻止防御,我?guī)淼闹г跏怯邢?。因此,適才在山崖上,只能做了些假人虛張聲勢,好在……”
侍立在旁的賀松覺得有點頭暈。他勉強干笑了一聲:“原來還有很多假人嗎?”
所有人的性命,竟然因為雷遠近乎兒戲的伎倆而保存下來,這讓他不知該說什么好。
“假人怎么了?”有人在賀松的身后大聲道。
賀松返身回去,眼前只覺一黑,他退開半步,才曉得有個身形雄壯如山的大漢站在眼前,把視野擋住了。抬頭去看,原來是老熟人鄧銅也來了。鄧銅攤開兩只巨掌,上面滿是被枝條劃出鮮血淋漓的傷痕:“做這些容易嗎?不能發(fā)出聲音,唯恐驚動了曹軍,動作還得快,做出來的東西還得像個人……我許久沒有這么精細過啦!”
賀松愣了愣,一拳打在鄧銅的胸口,隨即輕聲笑了起來。
而雷脩惱怒地揪著雷遠的肩膀,將他搖來搖去:“奶奶的!虧你講起話來一套一套,口氣大得撐破天……我還以為你帶了近千人!只有這點人你也敢在張遼面前抖威風?萬一被識破,老子就死了!”
雷遠笑著去掰兄長的手臂:“松手松手,你是我兄長,不是老子!”
兩人此際相逢,竟恍然有隔世之感,狠狠地鬧了一陣才安靜下來。
“你從后頭來,梅乾沒有分派些人手給你?”雷脩忽然問道。
雷遠搖了搖頭:“梅校尉說,他忙著在臺地搭建防御設施,實在沒有多余的力量。兄長若是不敵,便盡快撤退,莫要與曹軍糾纏?!?
“這老鬼……私心太重!”雷脩冷笑一聲:“你放心,回頭我來收拾他!”
雷遠微笑道:“那就多謝兄長了。”
雷脩忽然低聲道:“續(xù)之,該我多謝你才是?!?
“兄長不必客氣?!崩走h立即道。
雷脩瞥了眼正得意洋洋向人吹噓的鄧銅,想了想又問:“鄧銅這廝,沒給你惹麻煩吧?”
“怎么會?”雷遠搖了搖頭。顯然雷脩并不知道那日在灊山大營里發(fā)生的事,雷遠也無意多說半個字。
雷脩點點頭,拍了拍雷遠的肩膀:“你不容易,我明白的?!?
他自己是久經沙場的戰(zhàn)士,深知生死一線時的決斷有多么艱難。適才張遼所部兵馬已成天羅地網之勢,雷遠縱使帶數(shù)百人殺進戰(zhàn)場,將自己救出的機會也很渺茫。但絕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一定只是奮戰(zhàn)而已,能夠如雷遠這般另辟蹊徑的,少之又少。在那種局勢下,能夠保持冷靜的狀態(tài)去應對,從安排潛伏,組織相關的準備,到選擇適當?shù)臅r機突然發(fā)動以形成巨大的震懾,最后迫得張遼后退……這是極高難度的操作?;蛟S鄧銅、賀松等人想不到那么深,雷脩卻能夠體會得到,當時雷遠承擔了多么巨大的壓力,又需要壓服多少人的反對意見。
山崖上的人們還在一個個攀援下來,不少人與雷脩身邊的騎士們認識,他們互相寒暄、彼此鼓勵著,山谷中突然熱鬧了起來。前來支援的兵力確實很少,可是,同伴們的到來,讓抱定決死之志的勇士們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被拋棄,這已經足以鼓舞大家的士氣。一個又一個火把被點燃,道路被照亮了,騎士們重新打起了精神,他們向并肩而立的兄弟倆揮著手,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雷脩問道:“接下去呢?你還有什么花招嗎?”
雷遠苦笑道:“這些都只能隨機應變,事先哪里想得清楚。接下去就憑借險要扼守吧,堅持到本部那邊到達安全之處,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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