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戈在床上躺了幾天,實在躺不下去了,便決定出去走走。來到他們住的客棧的后院,阮千宿正拿著一把大馬刷給征塵刷背,一下一下,看上去非常專注。她已經(jīng)換下了那身紅衣,穿回自己本來的衣服,但在她旁邊,站著一個一身赤金華服的人,金紅地頭發(fā)柔軟如絲般垂墜下來,這是一個讓人充滿了遐想地背影。
聽到腳步聲,阮千宿回過頭來:“你能下床了?”
征塵拿鼻子拱了拱阮千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停,阮千宿摸了摸他的鼻子,笑著繼續(xù)刷毛。
那華服背影也轉(zhuǎn)過了身來,雖然早對這些上古異獸的容貌有所見識,可紅淵那冶艷華麗到極致的美貌還是讓江朝戈呼吸一滯,而且倆人距離如此之近,江朝戈都分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紅淵眨了眨眼睛:“喲,你的腿接上了呀?!?
炙玄瞪了他一眼。
江朝戈走了過去:“千宿,怎么不穿那件衣服了,你穿紅色挺好看的?!?
阮千宿還沒說話,紅淵就搶道:“聽著沒有,我都說了你穿紅色好看,你偏不聽,雖然你早過了女孩子出嫁的年紀,可還沒老,就不能別總是穿這些灰禿禿地衣服嗎?!?
阮千宿橫了他一眼:“你少說幾句話能怎么樣?!?
紅淵撇了撇嘴:“真想換個魂兵使?!?
阮千宿不客氣地說:“別做夢了?!?
紅淵哼了一聲,又撒嬌道:“姐姐,你都給他刷了兩個小時的毛了,你陪我玩兒一會兒吧。”
炙玄瞇起眼睛:“你這個萬年老妖怪叫一個人類姐姐,你要不要臉啊?!?
紅淵白了他一眼:“可我年輕永駐啊?!?
阮千宿頭也不回道:“你想買東西,就找江大哥吧,他有錢?!?
紅淵眼前一亮,眨巴著眼睛看著江朝戈。
炙玄狠狠瞪著他:“不準這樣看著我的雌獸!”
江朝戈失笑,掏出一袋子金幣扔給他:“紅淵……大人,多謝相助?!?
紅淵歡天喜地地把錢袋塞進懷里,一溜煙走了。
阮千宿無奈地搖了搖頭。
江朝戈在井沿上坐了下來,喘了口氣道:“千宿,說說你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吧?!?
阮千宿的手頓了頓,握著馬刷的手陡然收緊了,青筋道道浮現(xiàn)于她單薄地手背上,她沉聲道:“從哪兒說起呢。”
江朝戈心中有愧,沒有說話。
阮千宿道:“你們消失在寐江湖后,我們嘗試了很多辦法,都沒能打開異界之門,等了幾天后,就下山了。在穿過北方雪原的時候,遭到銜云和祁凌峰的圍剿,我被抓回了獄法城。祁凌峰抓我回去,是猜到了我把奇經(jīng)八脈的心法教給了你,否則你在短短一年內(nèi),不可能進步如此神速,但無論如何神速,都不可能讓一個人短時間內(nèi)突破三階,所以,他以為我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關(guān)于奇經(jīng)八脈心法的秘密,他逼我說出來。”
江朝戈陰沉道:“我有對你用刑嗎?”
阮千宿沉默了一陣:“看在我二哥的份兒上,我會留祁凌峰一條命?!?
江朝戈看著阮千宿纖瘦地背影,咬了咬牙:“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飲川聯(lián)合壬王追到獄法城,我二哥趁亂將我救走,但隨后被劉擎重傷,我又被劉擎抓走了。在銜云帶我去冥胤會找嘯血的路上,我趁機逃跑了,本來我不可能逃脫,可是我在逃亡時勿入深山,徹底迷路時,碰上了紅淵傘……”阮千宿感慨道,“我沒想到我會喚醒上古異獸,雖然他一點也不像?!闭f到最后,她表情輕松了不少,總算是苦盡甘來,如今有上古異獸傍身,祁凌峰再不可能招惹她,她卻可以輕易踏平獄法城。
江朝戈苦笑道:“這十二異獸還真是各個性格迥異,讓人招架不住?!?
炙玄哼道:“你以前嫌我難伺候,現(xiàn)在你覺得呢?”
江朝戈道:“你還是難伺候。”
炙玄大聲道:“那你也要伺候?!?
江朝戈摟著他直樂:“那是那是?!?
炙玄滿臉笑意。
阮千宿道:“能把征塵找回來,是我最高興的事?!彼媚槻淞瞬湔鲏m的臉,“征塵始終是我用的最趁手的武器。”
“那紅淵傘呢?”
“紅淵強大,但那傘作為武器,我使得不如征塵鉞好,還需多練習(xí)?!比钋薨櫭嫉溃凹t淵也不太喜歡我。”
江朝戈含笑道:“是嗎,我倒覺得他挺喜歡你的,雖然分不清男女?!?
炙玄呿了一聲:“紅淵若不喜歡你,你早吃盡苦頭了?!?
阮千宿不置可否,只是表情有些無奈。
江朝戈嘆了一聲:“眼下只有殊和云息沒有消息了,云息與飲川在一起,我不擔心,可殊……”
阮千宿也凝重道:“嘯血殘暴嗜血,殊在手里,肯定會吃盡苦頭,待飲川一回來,我們必須……”
“不,我不打算等飲川回來了?!苯暾馈暗任覀兊膫缓?,就去救殊。”
“可他們要天地之元作為交換。”
“你覺得飲川若是有天地之元,會用來交換殊嗎?”江朝戈看了炙玄一眼,略一猶豫,還是說了出來,“我現(xiàn)在不信任飲川,他隱瞞了我們太多事?!?
炙玄垂下了眼簾,沒有說話。
阮千宿想了想:“天地之元那樣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飲川大人恐怕不會……”
“我也認為不會,所以我們不能指望他,我們要自己想辦法把殊救出來?!?
“我同意?!饼埶G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江朝戈轉(zhuǎn)頭看去,龍薌身上還纏著紗布,臉色雖蒼白,但很精神。
醉幽、寺斯和裂羽跟在他身后。
“小薌,你的傷怎么樣了?”
“很快就能好。”
“想要快好你就要休息!”醉幽不滿道。
“我這兩個月幾乎天天都在休息,我不想再躺在床上了?!饼埶G道,“如今千宿姐也回來了,我們?nèi)ゾ扔萑舜蟾绨?。?
寺斯也用力點了點頭。
江朝戈看著龍薌,正色道:“小薌,我們現(xiàn)在就在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只要從這里出發(fā),就有可能找到你的家鄉(xiāng),我現(xiàn)在有大筆的金幣可以送給你,你可以馬上組建一個規(guī)模浩大的船隊陪你出海,你不需要再卷入天棱大陸的紛爭,我對你的雇傭,可以到此結(jié)束了。”
龍薌瞪大眼睛,怒道:“江大哥,我在你眼里就是臨陣脫逃的懦夫嗎!”
江朝戈苦笑道:“從來不是,你的勇氣所有人都看得到?!?
“那就什么都別說了。有一天大家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了,天棱大陸再無戰(zhàn)事,那才是我出海的時候,現(xiàn)在,我只想救出虞人大哥!”
江朝戈高聲道:“好,我們一起去救他!”他伸出了手,手握成拳。
眾人一一伸出拳頭,彼此相碰。
過去,他們總是為一個模糊的目標、一個從未見過的東西而戰(zhàn),可這次,他們將為自己、為解救同伴而戰(zhàn),這是
必勝的一戰(zhàn)!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花重金從鹿吳城和周邊城市聘來最好的魂導(dǎo)士,輪番給他們療傷,原本注定殘廢的江朝戈,也硬是被魂導(dǎo)士給治好了。
而這期間,江朝戈算是見識了紅淵“作”的能力。他好像一天都無法閑著,每天都能生出各種各樣的想法來給自己找樂子,那些想法有的人畜無害,有的卻能把鹿吳城攪得天翻地覆,阮千宿光是制約他,每天就要耗費大把時間和精力,讓人很是同情。
這一天,紅淵又想到一個好玩兒的,他要拿城里那顆千年老樹做船,那樹是鹿吳城的象征,整個南方拜為神明的樹,一群人才攔了下來,饒是阮千宿這種淡漠的性格,都要被紅淵弄得抓狂。
江朝戈靈機一動,從納物袋里拿出平板電腦,為了省電,他快速打開電腦,找出數(shù)獨游戲,在地上畫了一個,然后教了紅淵玩兒法,讓他自己玩兒去。
紅淵果然來了興趣,蹲在地上自己寫畫起來,一下午都沒惹事兒,就連多動癥的寺斯都被吸引了,兩人埋頭研究,再也沒鬧過人。眾人均對江朝戈佩服不已。
轉(zhuǎn)眼間,小半個月過去了,所有人的傷都痊愈了,他們準備出發(fā)了。
出發(fā)前一晚上,江朝戈修煉完畢,又洗了個澡,準備上床睡覺,卻見炙玄側(cè)臥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里冒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