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朱槙說:“殿下,魏永侯爺,恐怕真的不適合?!?
“何以這么說。”朱槙倒是一笑,“你跟他有什么過節(jié)不成?”
“殿下手眼通天?!痹ь^看著他,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神情,“恐怕已經(jīng)知道,那日發(fā)生在魏永侯府的事了,魏永侯爺,將我認(rèn)成了一個……他喜歡的女子。”
元瑾之所以這么猜測,是因為朱槙剛才,讓顧珩進(jìn)來見她。
若不是他有意,為何要讓顧珩見見她,給她行禮不可。
“那也沒什么?!敝鞓暤氐?,“不過是錯認(rèn)罷了?!?
元瑾又問:“殿下便這么肯定?”
朱槙仍然在笑,卻停頓了很久,久到元瑾以為他不會說了。才聽到他的聲音,“因為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彼恼Z氣非常淡漠,甚至眼中都透著一種冷冰,“所以,他不過是認(rèn)錯罷了。終有一天會醒悟的?!?
元瑾聽到這里時,心中非常的震驚。
聽朱槙這話的意思,他似乎是知道,顧珩一直找的人就是丹陽縣主的!
他竟然是知道的!
而他沒有告訴顧珩,恐怕是因為,他推翻蕭太后需要顧珩的協(xié)助。所以,顧珩不能知道真相。
顧珩不能知道,所以他一手隱瞞。
原來是這樣的!
元瑾心中狂跳,看向朱槙的目光,更加的復(fù)雜。
他仍然平靜而溫和。卻讓她真正地想起,曾經(jīng)和這個人作對,卻從沒有討到好處,甚至被人家毫不留情地碾壓的那些年。她再次深刻的意識到,這個人當(dāng)真就是靖王朱槙,他的手段、他的無情,真是當(dāng)?shù)闷鹁竿醯钕逻@個身份。
只是在面對她的時候,他才以那個無害的陳慎出現(xiàn)。都差點讓她忘了,他應(yīng)該是朱槙。
“我怕是要回去了?!彼f,“出來太久了?!?
朱槙就叫了李凌進(jìn)來:“……送二小姐回去?!彼Φ溃盎厝タ纯茨愕囊话侔耸畵?dān)聘禮,看挑個好的賠給我吧?!?
元瑾嘴角微動,屈身告退。
她回去的時候,自然就帶上了那二十個護(hù)衛(wèi)。
果然是朱槙身邊出來的人,這些人的確訓(xùn)練有素,不僅個個身手不凡,且連身高都大致一樣,卻都長相普通,扔進(jìn)人群里找不到。
她帶著這些人回到定國公府之后,叫了個小廝去告訴薛讓這事。
薛讓得了信后,知道是靖王殿下派來的護(hù)衛(wèi)。便派了自己貼身的大管事過來,親自將這些人安排在了倒座房。
元瑾才往回走,不遠(yuǎn)處的路邊,卻見聞玉在她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
看到她回來,他的眼眸驀的一亮,向她走過來:“姐姐去靖王處,怎的這么久才回來?!?
的確有些久,天色都微黑了。已經(jīng)有小廝拿著竹竿,將屋檐下的燈籠一一點亮了。
“你怎的在這里等我,湖邊風(fēng)冷,你的風(fēng)寒才好了幾日,竟又這般不注意。”元瑾忍不住說他。
聞玉身體底子并不好,他雖跟著習(xí)武騎馬射箭,長得很高,肌肉筋骨都勻稱而結(jié)實。但畢竟是娘胎里帶出來的不足,稍有不慎很容易頭疼腦熱,
聞玉只是笑笑。
他自然不會告訴她,是為了早見到她一會兒,才出來等她的。
“回我那里說吧?!痹獛е刈摺?
丫頭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兩人。走至蘆葦邊,薛聞玉沉默一下,問她:“姐姐還未及笄。嫁給靖王,就不會圓禮吧?”
元瑾聽了皺眉,輕敲了他肩一下:“你小小年紀(jì),想這做什么?!?
小小年紀(jì)?他不過比她小半歲罷了。
薛聞玉卻也知道,男子怎么可能有這個定性。若真的有軟玉溫香在懷,并且已經(jīng)是自己的妻子了,還能因為差那么半歲而忍???怎么可能!但是,他明面上無法阻止元瑾嫁給靖王,
他只能希望著,促使那件事越早發(fā)生越好。
“姐姐不愛他,只是為了我的事留在他身邊。我自然不想你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毖β動竦吐暤??!八栽谒磉叺臅r候,姐姐也要注意保全自身。靖王此人,畢竟是老謀深算?!?
元瑾聽到這里,目光看向寒夜之中,冰冷的湖面。
再有半個月,就要回春了吧。到時候草長鶯飛,冰雪消融,人間又將迎來春天。
其實她對朱槙,并非完全無情。畢竟朱槙對她也真的太好。但是顧珩的事,也讓她確切地明白,她面臨的、即將要嫁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她努力斗了許多年,害了太后和蕭家的靖王。她亦不會讓這些人枉死的。她必要將聞玉推上帝位,要讓那些曾經(jīng)背叛蕭家的人付出代價。
“我心中有數(shù)?!痹牭阶约旱穆曇舻?,好像不是她說出來的,甚至不是她的聲音。
這聲音消失在天地間,她分明地又聽清楚了,除了她之外,這還能是誰的聲音。
姐弟二人走在湖邊,不遠(yuǎn)處卻正有個人急匆匆地向他們走過來,元瑾一看,這人臉色肅冷,身材長瘦,正是聞玉的那個小廝薛維。他給薛聞玉行了禮說:“世子爺,有突發(fā)情況!”
元瑾一聽,便對身后跟上的丫頭道:“你們先回去等著?!?
丫頭們屈身推開,薛聞玉才問:“究竟什么情況?”
薛維環(huán)顧四周,見無人后才說:“徐先生發(fā)現(xiàn)一道諭旨,是先帝生前秘密留下的,里頭命錦衣衛(wèi)暗中在民間尋訪前太子殿下的下落,這道圣旨落在了一個侍衛(wèi)手中。先生覺得有這道圣旨,便能證明先帝是有意前太子殿下繼位的。對您日后收攏人心有好處。這般隱秘的事,他也不能交給旁人,便立刻去這個侍衛(wèi)家中買回。卻不想遇到錦衣衛(wèi)突查這人,便一同被抓起來了?!?
元瑾聽得有些頭大,怎的這般巧!
薛聞玉聽了先問:“那圣旨在何處,可有被錦衣衛(wèi)的人發(fā)現(xiàn)?”
薛維搖頭:“這個不知,只是知道徐先生被抓了。那侍衛(wèi)似乎常從宮中倒賣東西,我們的人去看過了。家中被翻得一團(tuán)亂,恐怕都已經(jīng)被作為物證拿走了?!?
“先派人去看看,交銀子能不能把徐先生弄出來吧?!痹?,“記住,圣旨之事半句不許提?!?
倘若沒發(fā)現(xiàn),徐先生是去買那道圣旨的,那救他出來就簡單。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引起好事之人的好奇,到時候徐先生恐怕不脫層皮都出不來錦衣衛(wèi)了。
錦衣衛(wèi)的刑罰手段有多殘酷,元瑾也是知道的。
薛維又說:“這次恐怕有些難,我們已經(jīng)塞過銀子進(jìn)去了,人家說這件案子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裴大人親審的。他不點頭,沒有人敢放人?!?
竟然還是裴子清親審,好大的排場!
元瑾道:“你且先試試吧,不行再來說?!?
薛維正要應(yīng)喏去辦。薛聞玉卻突然皺眉,攔住他:“等等?!?
元瑾看向薛聞玉,只見他對自己輕輕搖頭,用唇型示意:“周圍好像有人?!?
元瑾心中一緊,有人?
她她朝周圍看去,夜色中旁邊不遠(yuǎn)處只有幾叢小葉女貞。而她的耳朵是極好的。立刻就辨別出其中一叢,對著薛維示意了那邊。薛維便將袖子擼起,悄悄地靠近那叢小葉女貞。
那樹叢中的動靜卻突然大了起來。突然有個女聲啊的一聲,然后飛快地往遠(yuǎn)處跑。
果然有個人!
還竟然有人偷聽了他們說話!
薛維很快地追了上去。那人又怎么可能跑得過薛維。很快就被扭了過來。然后被塞住了嘴巴喊不出來,被拉到了元瑾和聞玉面前。
夜色下她細(xì)白的面孔十分驚恐,張大了眼睛。
元瑾竟然認(rèn)出這是個熟人,這不是旁人,是薛元珍在山西時候的貼身丫頭,青蕊。
她怎么會在這里?
元瑾端詳了她一會兒,才淡淡說:“我問你的問題,你要老實回答。告訴我,你怎么會在這里,可是一直等著我?”
這是回鎖綠軒的必經(jīng)之路,應(yīng)該就是來找她的。而剛才并沒有人靠近,若有人靠近他們肯定會知道。那只能是說,這丫頭早就躲在這里。
青蕊猶豫了一下,看著薛維握起了拳頭,很快點了點頭。
“誰叫你來監(jiān)視我的?”元瑾又問。“你的主子,薛元珍?”
這次青蕊卻是搖頭又點頭。
元瑾便猜,恐怕薛元珍還是對顧珩的事不死心,見不能接近她。就讓自己的丫頭在這里等著她,想讓元瑾幫自己。
元瑾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剛才我們說的話,你聽到多少?”
青蕊一愣,眼神閃爍,然后立刻瘋狂地?fù)u頭。
只是,為了保命說的話,很容易讓人不信啊。
元瑾微微一嘆:“你方才為何要在那里?!?
為何要在暗中偷窺她,然后聽到不該聽的東西。
薛維道:“這事不勞煩二小姐,是我沒發(fā)現(xiàn),竟差點造成如此疏忽。”他正要去抓青蕊,她卻突然掙脫,立刻瘋狂朝著正堂的方向跑去。
薛聞玉的眼神卻沒什么波動,淡淡道:“除了吧?!?
反正這個青蕊,當(dāng)初沒少幫著大房害他們,亦不算是什么好人。
元瑾沒有作聲,默許了薛聞玉的吩咐,不管她是不是偶然聽到,聽到多少,這種紕漏都是不能留的。
片刻之后,她聽到了落水的聲音,想來,薛維已經(jīng)讓她解決了。
“徐先生的事,實在不行,我去找裴子清就是?!痹嬖V聞玉,“你先回去好好歇息吧?!?
雖然這么說,但元瑾還是覺得有點棘手。
畢竟決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徐先生和先帝的諭旨有關(guān)系。
作者有話要說:掐指一算,離成親不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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