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好!”晉成帝親自站起來講邵華池扶了起來,對邵華池的做法大加贊賞,這個老七他是越看越滿意,以后若是能做個賢王輔佐太子那就再好不過了,他哪里還不明白,邵華池這是當機立斷,發(fā)現(xiàn)辛夷死了后干脆禍水東引,讓暨桑的人攤上事兒,那也就沒她們晉國的事兒了,拍了拍邵華池的肩,然后楊聲對外面上差的安忠海道:“安忠海,馬上召集丞相與六部大臣到御書房覲見!”
那些惹事的狗怎么偏偏就在這時候被放了出來,這狗好好的又怎么會發(fā)瘋,不是人為的誰信,臻國在晉朝的使臣們又不是睜眼瞎,肯定會對這些狗產(chǎn)生懷疑。
難道暨桑人是想利用狗做什么?或者真是意外?
目光自然會聚焦在暨桑人身上。
而后,辛夷徹夜不歸,狗的瘋狂過境,順便會“恰好”掉落一些東西,當時那么亂的情況下,誰會注意這些?
跌天,從現(xiàn)場掉落的辛夷隨身物品和這些狗的去向,臻國使者就會找到暨桑的人。
這事情處理的好,那就是一場漂亮的政治戰(zhàn)爭,晉國能從中得到不少好處。
兩國交惡,對晉國來說百里無一害,若是能開戰(zhàn),就再好不過了。
還能為兩國提供一些便利,方便他們晉國。
聽了兒子的述說,晉成帝來回踱步,才要離開,邵華池又道:“父皇,那真正殺害辛夷的兇手很有可能還在京城,不知是哪里來的賊人,兒臣擔心……”
晉成帝一陣欣慰,能想到這一點孩子是長大了,對七子道:“放心,父皇不會忘了的?!?
看著晉成帝急匆匆離開的背影,邵華池嘴角緩緩揚起微笑。
出了宮,邵華池帶人回到東榆巷的院子里,李嫂正從屋里出來,“李嫂子,他怎么樣?”
“活著。'李嫂沒好氣道了一聲。
她之前與傅辰相處過一段時間,對這個尊老愛幼的少年很有好感,幫著一起做菜掃除,多單純的一孩子。
邵華池尷尬地笑了笑。
“這才多久啊,怎么又帶了一身傷回來?!崩钌┮膊恢榔叩钕潞退倪@位屬下到底在外干的什么大事兒,但人這么三天兩頭的受傷,定然是十分危險的,“這次只是中了迷藥,加上心思太重,思慮成疾,今次之后好好養(yǎng)著吧,真是不知道小小年紀,怎么會思慮過重?!?
李嫂搖了搖頭,邵華池自然知道,傅辰這般,慧極必傷。
焦急的腳步在來到門口前,穩(wěn)住,整了整衣物褶皺,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著急,才輕輕推門進去。
見那人正小憩在床頭,看上去是那么安靜無害。
真好,能這樣看到他活著。
沒有錯殺殺了他,他從未后悔過,無論未來如何。
聽見響動傅辰才睜開了眼,掀開被子似乎想要行禮。
邵華池隱去眼中的波瀾和多余的心思,就像那件事之前那般對傅辰,讓自己的態(tài)度看上去稀疏平常,傅辰心細如發(fā),他有不對勁的地方,太容易被發(fā)覺。
走了過去,將人摁在床上,“對我無須多禮?!?
“殿下寬厚,但禮不可廢,而且您特意去救奴才,奴才無以為報?!备党綀猿忠卸Y。
傅辰說這話時的語氣與原來也沒什么差別,但邵華池總覺得傅辰態(tài)度有些轉變了。
“不準跪,我說過的話忘了?好了,不提這個,我剛剛依照你說的進宮了,父皇竟真的沒有責罰于我,反而多有夸贊。我也只提了你說的話,父皇按照你的說法果然已經(jīng)準備對這兩個國家下手了?!边@樣招數(shù),被傅辰運用的如此順理成章,“你早就猜到了?”
傅辰笑了起來,又搖了搖頭,“奴才哪能預測到,只是試試罷了?!?
晉成帝年輕時也是個有雄心壯志的雄主,這樣離間他國的餿主意想來比誰都能運用熟練吧。
邵華池暗道,但你的試試,可是會引起多國震動。
暖黃的燈光照在傅辰臉上,讓邵華池仿若看到了曾經(jīng)在景陽宮時對著一個傻子溫柔親切的傅辰,一瞬間有些看癡了。
“辛夷,為何要如此對你?”在國宴上,他就有所懷疑。
傅辰揚起一道笑意,像是譏諷又像是厭惡,“若我說,他看上奴才了呢?”
“看上,何解?”男人,看上男人?辛夷真是個變態(tài)!
想到他要染指傅辰,邵華池就怒火蹭蹭蹭的飆升,他真是放過他太容易了,應該再拉回來鞭尸,挫骨揚灰!
“他真惡心!”邵華池滿臉厭惡。這是不正常的,就像他對女子的排斥一樣,這些不容于世的事,在傅辰眼里都是怪異的。
但男人,對男人……
邵華池心砰砰跳著,好像有什么纏繞在身上無形的線,險些就能抓到。
正在這時,外面夙玉求見,邵華池還有不少安排要布置下去,今晚去救傅辰已經(jīng)耽擱了不少時間,甚至嶸憲先生那里,他必須去一遭。
出了門就看到夙玉跪在地上,對他行著跪拜大禮。
“起吧?!眱扇隋e身而過時,邵華池冷聲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想來不需要我教你。說錯了話,倒霉的不是你,而是你主子?!?
夙玉打了個顫,殿下的眼神讓他感到毒蛇的粘液像是噴在了身上。
見到夙玉,傅辰稍微打起了精神,帶著一股慵懶的風情,想到剛才邵華池的模樣,夙玉垂下了眼。
“辛夷已死?!备党降馈?
夙玉臉上劃過一道驚詫,隨即收攏了一絲難過,人非草木,到底他與辛夷相處那么多時間,“是,我現(xiàn)在就開始準備?!?
“你是辛夷買下的,理應要一同回到臻國,辛夷已死的消息就算你們快馬加鞭,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傳到那邊,臻國的大臣會擁護新帝登基。這次辛夷的死將會嫁禍給暨桑國,屆時你要準備好,找到機會去新帝身邊,這次你離開,我會送一人與你一起,到時候你多照看下此人,此人擁有不錯的交際能力,用得好將是你一大助力,只是你要注意如何掌控他。”
“是,請主子放心,夙玉明白。青染三女我已安排好,主子盡可傳信于她們?!?
傅辰又交代了幾句,夙玉在離開前,躊躇了一會才較為隱晦道:“主子,小心殿下?!?
傅辰捏著被子,沉默著了一會,“派人秘密去城郊墓地,檢查草地……看有沒有什么針狀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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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云被風吹去,亮出一彎新月。
遠處吵嚷的鬧哄聲卻是驚得所有出來的百姓魂飛魄散,叫嚷聲不斷,互相推擠逃離,場面相當混亂。
就是原本扉卿的祈禱儀式也被破壞了,扉卿厲色問向身邊人,“出什么事了!”
最近事事不順,總是半路突發(fā)狀況,即便是扉卿也會產(chǎn)生難以描述的挫敗感。
就像冥冥之中,有人在掌控著局面一般。
周圍人只知道忽然出現(xiàn)許多惡犬,這不巡防兵正在捉拿。
扉卿鐵青著臉,看著這慌亂的場面,腦中忽然劃過那日宮內惡犬的事情。
莫非,那日不是那祺貴嬪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第二日,祈禱儀式出現(xiàn)極為惡劣的傷人事件引起京城百姓恐慌。
大量惡犬被放出,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甚至咬傷了許多人,到了第二日才有人發(fā)現(xiàn)有不少人在儀式上失蹤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最大的事莫過于辛夷也在失蹤者之中,臻國使團表示從他出了皇宮后就再也沒見到這個人,他們立馬進宮,晉成帝非常友好并且同仇敵愾地借了一大波禁衛(wèi)軍給他們。
這樣的行為不但一定程度大小了使團的懷疑,更讓他們感激晉成帝對他們的友誼。
在惡犬搗亂祈祀的現(xiàn)場附近,臻國使者發(fā)現(xiàn)被打死的狗口中殘留血肉和一塊辛夷衣服上的布,這布是他們臻國的特產(chǎn),沒有錯辯的可能,一路尋著蛛絲馬跡來到了暨桑國的院落,也不知道他們腦補出了什么,認為暨桑人這是蓄意謀害,像是野蠻人一樣沖了進去,打了暨桑人一個措手不及。
暨桑人哪里肯干,你這突兀地沖進來就說要搜查那是把我們的尊嚴往地上踩,兩方人馬打了起來。
臻國人有備而來,人帶的多,在他們大力搜查下果然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辛夷慘不忍睹的尸體。
這仇恨可就大了,雖說這位只是九千歲,但怎么也是他們臻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虐殺的可不僅僅是辛夷了,而是對他們臻國赤果果的侮辱。
原本覺得莫名其妙,被人冤枉的暨桑人剛開始還是弱弱地反擊,見臻國人下了死手,殺了他們這里好些人,也動了真格,兩方人馬在院子里就打得殺紅了眼,要不是邑鞍府的巡邏人員發(fā)現(xiàn)這里的異狀,早就不留活口了。
兩國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上了。
仇恨轉移,這一招也算湊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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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修養(yǎng)了一段時間,傅辰回宮,當然他回的還是福熙宮。
剛來到門口就發(fā)現(xiàn)泰平欲又止的表情,傅辰沉下了心思。
公主正與墨畫等大宮女從正殿說笑著出來,她們手上拿著新采好的桂花籃子。
詠樂公主看到傅辰時,笑臉倏然凝固,在傅辰獲救的當晚,她就已經(jīng)得到來自七皇子的保平安消息,她知道人還活著。
她目露復雜的情緒,對左右的人道:“你們先下去吧?!?
她一步步走向傅辰,行了一個大禮。
這一個禮有太多的欲又止,有太多的愧疚和無奈,以及淡淡的怨恨。
有時候無,就是最好的解釋。
當傅辰要越過她時,詠樂忽然道:“小傅公公,我想求你一件事?!?
“奴才當不得您這個字。”
“求你,遠離母妃。”
傅辰腳步一頓,繼續(xù)走向正殿。
穆君凝正摩挲著她向皇上討來出宮的機會,從廟堂求來的護身符,她拜了九十九尊菩薩,誠意誠意磕了那么多頭,那人應該會平平安安吧。
聽到門外有響動,她迅速收了東西,堆著慈和的笑意,“樂兒,不是要去親自曬桂花干嗎,怎么又回來了?”
這些日子,詠樂公主幾乎日日進宮請安,本來出嫁過的女兒?;貙m是不合規(guī)矩的,但也沒人說什么,公主剛剛和離,那沈驍又是被判了重罪的,就是皇上都沒說什么,其他人當然不會在這時候給自己找晦氣。
直到看到是傅辰進來,穆君凝僵了下,將狂喜的壓了下去,漠然道:“你回來了?!?
“回來了。”也許,也是最后一次說這句話。
她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似乎在看他有沒有哪里少塊肉,發(fā)現(xiàn)他真的沒事,才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平安就好?!?
仔細一看,她的眼都是紅腫的,像是熬了好幾個夜。
他不像奴才,她也不像主子。
兩人都很安靜。
穆君凝首先打破沉默,愣是扯出了一個微笑,站了起來,從一個柜子里拿出了一疊嶄新的衣服放在傅辰面前。
是男性的,從內衣到外衣,從春夏到冬天。
也不知花了多少日子挑燈縫制,更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
“拿去吧,別拒絕我,這也不是什么名貴的東西。這是以前給安麟做的,只是現(xiàn)在孩子大了,也用不到,都是些便衣,你常要出宮正好能用上,也算實用?!边@話,透著一股交代的意味。
傅辰也不交情,點了點頭,他從不認為自己可以隨意踐踏他人的好意??粗@疊衣服,他還記得里面有幾件的布料是前段時間送來福熙宮的。
送完衣服,穆君凝把求來的幾個護身符遞了過去,“給安麟求了一個,多出來的也不知送誰,你拿著吧?!?
傅辰接過,就將其中一個掛在腰間。
一看,紅了眼眶,她轉過了身,“前一段時間,七皇子向我討要你,我便答應了。你看你很少在我宮里當差,看著比我這貴妃還忙,這么忙碌的奴才我福熙宮也是用不起了,你走吧?!?
傅辰站了起來,離她一米之遙,就像他們真實的距離,再也無法跨過,陰影打在她的背上。
“你膩了嗎?”他問得依舊那么平靜。
“是,我膩了?!彼龔纳迫缌?。
“好,我明白了。過些日子,宮里太平了后會有事發(fā)生,有關我在內務府查到的事,那些東西我本來已經(jīng)把它們從你宮里摘了出去,只是等查的時候,還是最再將它們放回去?!?
“嗯?!彼偷蛻艘宦暋?
“我答應過你去找三殿下,我會完成我的承諾?!?
“嗯,我等你?!?
這句話,也是在間接兌現(xiàn)當初自己對傅辰說的話,無論你在哪里,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好好照顧自己,別再那么挑食?!?
挑食,穆君凝一個壞習慣。
穆君凝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就是不愿落下。
傅辰望著這一疊衣服,心中微動,即使這樣的波動就像有個人用羽毛在你心口撓了一下,微小到忽略不計,它必須消散,也只能消散。
他們的交集,在此刻已經(jīng)終止,這是他們這層關系從初始至今就能猜到的結果。
不該心動,亦不能心動。
“傅辰,好好活著?!彼p輕說道?!爸灰行枰伎梢詠碚椅?。”
“好,你也是。”祝你一臂之力,從不是空話。
靜寂無,他險死還生,他們都清楚這是為何。
卻沒有爭吵,沒有質問,甚至沒有任何倒戈相向的預兆。
兩個成年人,早過了年少氣盛的年紀,爭吵于他們而是多余的。
傅辰轉頭,微微一笑,那么暖絨,“你是個好母親。”
她,值得被尊重。
門關上了。
他走了。
她知道。
顫抖著,拳頭握得死死的,淚珠子不斷滾落,在無人的死角她毫無形象地啞聲哭了起來。
明日門一打開,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主人。
給她一會,只要一會兒。
“啊……”將拳頭死命塞入嘴里,以免聲音被任何人聽到。
淚水劃入指縫,滾燙了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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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我清楚這是一場夢,一場沒有回頭路的夢,終有一天我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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