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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小說網(wǎng) > 逃婚之后 > 89、089

89、089

程湛兮進(jìn)門口差點兒絆了一跤,接著客廳沙發(fā)上坐著的宋青柔聽到玄關(guān)的年輕女人清脆的笑聲。

“你說那幅《暴風(fēng)雪》嗎?三百萬是很貴,回頭我就打電話把負(fù)責(zé)拍賣的人罵一頓?!背陶抠鈸Q好鞋,笑著從玄關(guān)走進(jìn)來,對著宋青柔道了聲,“媽?!?

宋青柔道:“餓了嗎?要不要給你做點夜宵?”

“不用了,謝謝媽媽?!背陶抠獍寻粗溈孙L(fēng)的手指松開,對著電話那端繼續(xù)道:“要不我把錢退給你,好不好?”聲音立刻溫柔了好幾個度,簡直要化出水來。

宋青柔:“……”

在二樓書房工作的程頤抬起頭,看見房門被推開,妻子走了進(jìn)來,表情看起來有點郁郁寡歡。

程頤把手里的文件推到一邊,帶著妻子坐在自己腿上,溫和問道:“怎么了?”

宋青柔一只手搭在丈夫肩膀,五味雜陳地說:“我剛聽到咱女兒在給她喜歡的人打電話,那個語氣,那個神情,生怕說話聲音大了都要嚇到對方。”

程頤:“吃醋了?”

宋青柔道:“也不是?!彼恢涝趺凑f,嘆了口氣。

程頤:“孩子總是要長大的,到時候她有了小家庭,就更顧不上我們了。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宋青柔贊同他,但還是提不起精神。

程頤捉過妻子的手,在她手背啄了一口,道:“想當(dāng)年我從宋家娶你過門,岳父岳母估計和你現(xiàn)在一樣的心情,哎,兒大不由爺娘啊。”

宋青柔笑起來:“你好煩。”

程頤道:“我煩也比你煩好。”

宋青柔兩只手勾住丈夫的后頸。

程頤偏頭來吻她。

宋青柔往后退,緊張地看了眼書房門,說:“沒鎖門?!?

程頤道:“他們都長大了,知道爸媽的房門不能亂進(jìn)。”

宋青柔心情上揚:“這算兒女長大的好處之一嗎?”

程頤笑:“當(dāng)然?!彼稣拮拥暮竽X勺,聲音低了低,“專心點,不然我要吃醋了?!?

……

郁清棠拒絕了程湛兮退錢的提議,道:“不好?!彼f,“我現(xiàn)在又有錢了。”

程湛兮溫柔地哄著她:“是是是,你可是有一整棟樓的富婆?!?

郁清棠被她夸,心情卻一點都好不起來。

她是有一棟樓,但和程湛兮比起來不算什么。郁清棠以前模模糊糊意識到過她和程湛兮的差距,但沒有太放在心上,現(xiàn)在則時不時會浮現(xiàn)比較的念頭。這念頭不是要分個高低,而是想從中找到一絲般配。

物質(zhì)、精神、生活,都差得太遠(yuǎn)了。不懂的她可以學(xué),她甚至可以去讀那些藝術(shù)史,了解文森特·梵高、巴勃羅·畢加索、威廉·透納,不會在看畫的時候一竅不通,說不出個所以然,她想和程湛兮擁有共同語。程湛兮沒有說賣了什么畫,沒有和她說畫商的事,就是因為知道她聽不懂,所以體貼地帶過。

一個畫家,會喜歡一個不懂畫的人嗎?程湛兮說她曾經(jīng)把一個對著她的畫胡說八道的人從她的畫展趕了出去,她有朝一日也會把自己從她的心里趕出去嗎?一天兩天還有新鮮感,一年兩年就會厭煩了吧。

就連她那個朋友喻見星,也是她在巴黎美院讀書的同學(xué),是個做雕塑的藝術(shù)家。至少那樣的人,才配站在她身邊,自己算什么?

郁清棠那樣后悔出生在衛(wèi)家,現(xiàn)在她竟然想:如果她是真正的衛(wèi)家大小姐,是不是和程湛兮能勉強稱得上門當(dāng)戶對。

如果她的母親沒有死,如果衛(wèi)庭玉沒有性情大變,如果她們在正常的社交場合遇見……會不會有另一段不同的故事。

但現(xiàn)實她只是一個連婚姻都被隨意許人的不受寵的衛(wèi)家小姐,怎么高攀得上程家的千金。

程湛兮:“富婆抱抱我?!?

郁清棠心不在焉,配合地說:“抱抱。”

程湛兮問:“你在想什么?”

郁清棠沒想到隔著電話她依舊這么敏銳,忙收斂亂七八糟的想法,說:“沒什么,等了太久,有點困了。”

說一出口郁清棠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不但說出等太久的實話,而且最后那句是在埋怨程湛兮嗎?她有什么資格埋怨對方。萬一程湛兮生氣,或者她讓自己去睡覺,不和她聊了怎么辦?

“啊?!背陶抠鈴埩藦堊欤滞鲁隽艘粋€無意義的字符。

郁清棠是在向她抱怨嗎?這種親昵的自然口吻讓程湛兮心花怒放,她從客廳上樓,邊走邊柔聲賠罪:“我錯了好不好?”

郁清棠說:“好?!?

程湛兮準(zhǔn)備的一籮筐哄人的話堵在了喉嚨里,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郁清棠問:“什么是常理?”

程湛兮想了想,說:“就是捂起耳朵搖頭,我不聽我不聽?!?

“為什么要不聽你說話?你說話明明那么好聽。”郁清棠不假思索道。她聽著那邊上樓梯的腳步聲停了,程湛兮在她耳邊呼吸著,一聲一聲很清晰,比先前略重。

郁清棠等了一會兒,心里升起不安,問道:“你怎么不說話了?”是她說錯什么了嗎?

程湛兮聲音低了低,道:“你剛剛是在說情話嗎?”

郁清棠聽不懂:“什么?”

程湛兮握住樓梯扶手的攥緊的指節(jié)慢慢松開,閉了閉眼,道:“我說我想你?!?

這次不說話的輪到郁清棠了。

良久,她低柔沉靜的聲音在程湛兮耳邊響起。

“我也……思念你。”

思念是個不常出現(xiàn)在口語里的詞,比起更容易脫口而出的“想”字,它的分量沉甸甸的。

程湛兮的心被思念的潮水洶涌卷過,想見面的念頭蓋過了一切,她再次收緊了抓住扶手的指節(jié),聲音低低地提議道:“郁清棠,你來京城吧,陪在我身邊?!眲傠x開兩天,她想她想得就快發(fā)瘋了。

郁清棠神情掙扎,猶豫了很久,她咬住下唇,依然拒絕道:“不了?!?

程湛兮要忙工作,她去京城做什么呢?還有她的父母家人朋友,會怎么看待她?看待站在她身邊的自己?

程湛兮尊重她:“我會盡快回去?!?

郁清棠口是心非地勸她:“工作和陪家人重要。”

程湛兮認(rèn)真強調(diào)道:“你在我心里和我的家人一樣重要?!?

郁清棠握著手機(jī)良久,耳后兩縷墨色長發(fā)垂落在胸前,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翹,輕輕地道:“嗯。”

宋青柔從二樓下來,看到弧形樓梯上站著打電話的程湛兮:“?”

程湛兮沖她吐舌一笑:“我這就上樓。”

經(jīng)過宋青柔身邊,她停下腳步,神情突然變得玩味起來。

宋青柔心里一麻,說:“干什么?”

程湛兮盯著她的唇,意味深長地說:“媽,你口紅花了?!?

趕在宋青柔惱羞成怒前,程湛兮長腿一邁,蹬蹬蹬幾步上樓,一溜煙跑沒影了。

宋青柔跺了一下腳,把這筆賬都記在了程頤頭上。

回到三樓臥室,程湛兮問郁清棠今天做了什么,郁清棠說:“做飯,看電視,發(fā)呆?!?

和昨天一樣?程湛兮皺眉。

想想也是,寒假不用工作,她沒有朋友,也沒有愛好,自己在的時候勉強能帶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自己一不在她恐怕就是一成不變地待在家里。

掛斷電話以后,程湛兮給向天游發(fā)了條消息。

[撒貝寧吸氧.jpg]

向天游秒回:滴,你的氧氣瓶已上線

[程湛兮]:果然還沒睡

[向天游]:釣魚執(zhí)法?[吐血]

[程湛兮]:小伙子不要太高估自己,放寒假無聊嗎?

[向天游]:無聊啊

[程湛兮]:有個任務(wù)交給你

[向天游]:保證完成任務(wù)!

第二天早上,郁清棠吃完早餐,剛準(zhǔn)備出門,接到向天游的電話。

向天游:“郁老師,我在家沒事干,你有空陪我出去玩嗎?”

“你想玩什么?”

“隨便,玩你玩的也行,主要得你喜歡?!毕蛱煊螕狭藫项^,道,“要不你教我做題?”程湛兮的任務(wù)交代得不明確,只讓他哄郁清棠高興,向天游除了他媽媽,還沒哄過人呢。

他左思右想,自己主動要求補習(xí),郁清棠應(yīng)該會很高興。

“好啊。”郁清棠說,“但我今天要去圖書館,你和我一起嗎?”

向天游懵了:“???”

***

上午十一點,坐在程湛兮對面的主人去了洗手間。

程湛兮拿起旁邊的手機(jī),解鎖屏幕,看到向天游給她發(fā)了張郁清棠的照片。

郁清棠坐在寬大桌子的角落,長發(fā)在身后隨意扎了個松散的馬尾,灰色的羊絨衫,卷起來袖口露出白皙小臂,對著鏡頭的側(cè)臉線條精致秀美。

她面前攤放著一本書,一只手壓著書頁,神情專注地閱讀。

程湛兮把圖存下來,目光深深地看了眼郁清棠的臉,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向天游發(fā)過來的文字上。

想不到吧?我們來了圖書館

程湛兮回:想不到

少年放在桌面的手機(jī)亮了下,向天游抬頭看了看對面的郁清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程湛兮聊天。

[程湛兮]:是你要去圖書館的還是她要去的?

[向天游]:她,我想讓她給我補課來著

[程湛兮]:做個人叭,她都放寒假了你還讓她免費補課,欠你的?

向天游抓了抓后腦勺:那我不是為了哄她開心嗎?

[程湛兮]:自己用小猿搜題,不會撞死

[向天游]:好嘞[卑微.jpg]

[程湛兮]:郁老師在看什么書

程湛兮余光瞧見簾子掀起,上洗手間的主人回來了,程湛兮把手機(jī)鎖屏扣在桌面,端出禮貌恭謹(jǐn)?shù)奈⑿Α?

她今日來拜訪一位老先生,是一位收藏家,前輩很欣賞她,留她吃了午飯和晚飯,下午還一塊賞玩了他的藏品。拜別老先生,程湛兮坐進(jìn)車?yán)?,看到向天游中午發(fā)來的消息:貢布里希《藝術(shù)的故事》

程湛兮若有所思地系上了安全帶,給向天游回了個ok。

她今天回家比昨天早一點,洗完澡才和郁清棠打電話。

“我聽向天游說你們倆去圖書館了?”

郁清棠微微驚訝,但沒太詫異,向天游會主動告訴程湛兮是正常的事。

“嗯?!?

“怎么突然想看書了?”

“在家閑得無聊。”

“都看了什么?”

郁清棠坐在書桌前,撫過桌面上厚厚的一摞書。

除了向天游說的那本,還有《詹森藝術(shù)史》、《加德納藝術(shù)通史》、《美術(shù)史十議》、《認(rèn)識藝術(shù)》,都是藝術(shù)史書籍,深淺皆備,有幾本圖書館沒找到,郁清棠準(zhǔn)備從網(wǎng)上下單買。

“沒什么,隨便看看?!庇羟逄拇瓜卵垌?。

程湛兮笑道:“今天是不是可以加上一項看書?”

郁清棠“嗯”了聲。

“明天打算做什么?”

“向天游想玩歡樂谷,讓我陪他去。”

“他怎么又想去歡樂谷,住在歡樂谷了嗎?這次還去鬼屋嗎?”

“不去了,他說沒有你一起鬼叫沒意思?!庇羟逄男Φ馈?

“那你呢?”

“什么?”

外面的風(fēng)忽然靜了下來。

郁清棠聽到程湛兮在她耳邊問:“你今天想我了嗎?”

“……嗯?!?

“說清楚,想了還是沒想?”程湛兮聲音低得像蠱惑。

郁清棠閉上了眼。

“想,很想你?!睙o時無刻不在想你。

“我也是?!背陶抠庹f。

相隔千里的兩人同時低下頭,指尖揪住了睡衣的下擺,細(xì)白指節(jié)絞在一起。

默契地害了一會兒羞,再次異口同聲地開口:“我……”

“你先說?!?

“你先說吧?!庇羟逄牡馈?

程湛兮沒什么要說,放在心里的說出口太肉麻,但她不想這么早掛電話,干脆直說道:“能不掛電話嗎?你看你的書,我忙我的事?!?

郁清棠:“好?!?

程湛兮的手機(jī)連上充電線的時候只剩下百分之五的電,她躺在被窩里,哪怕郁清棠遠(yuǎn)在千里之外,她也覺得被她的氣息包圍,柔軟而熨帖,面含淺笑地睡了過去。

郁清棠在掛斷電話后翻開了第二本書。

西方藝術(shù)史脈絡(luò)博廣,源遠(yuǎn)流長,從古代世界到中世紀(jì),文藝復(fù)興到洛可可,再發(fā)展到現(xiàn)代世界,諸多風(fēng)格。郁清棠填鴨式地灌輸,先去記各個時段的代表藝術(shù)家和代表藝術(shù)作品,免得下次聊天程湛兮無意間提起哪位畫家,她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這樣的閱讀沒有一絲快樂可,對郁清棠來說,讀書從來都不是她的愛好,只是特長,所以習(xí)以為常。她只怕自己看得不夠快,記得不夠多,沒時間做到融會貫通。

分開后的第四天。

郁清棠去了泗城美術(shù)館看展,身后跟了個小尾巴向天游。

向天游自覺把自己當(dāng)作程湛兮的眼線,給程湛兮匯報郁清棠的一舉一動,程湛兮制止了他,她并不需要事無巨細(xì)地知道郁清棠在做什么。即便想知道,也該是郁清棠親口告訴她。

但向天游拍的郁清棠的照片她還是笑納了,并且告知郁清棠,她收到向天游給她的照片。

郁清棠沒有反對。

只是在每次向天游和她一塊出門時,他拿起手機(jī),郁清棠就覺得他是不是在和程湛兮聊天。向天游聞到了空氣里的醋味,主動把游戲界面給她看:“不是程老師,程老師很忙,半天才能搭理我一句?!?

郁清棠淡道:“你跟我出來就是為了換個地方打游戲?”

向天游:“……”

老師不愧是老師!談了戀愛她也是老師!

期末考試向天游的班級名次前進(jìn)了十名之多,驚掉一眾人的下巴。于舟是不得不提的功臣,于舟不僅之前就把自己的上課筆記借給向天游抄,還在期末考試前給向天游設(shè)計了一套復(fù)習(xí)方案,向天游自己也爭氣,努力得到了該有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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