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屬實嗎?”有人問。
“郁老師親口承認的!”童菲菲斬釘截鐵。
她眼珠往下一轉,心想:唔,算是親口吧,反正她沒有否認。
童菲菲抬起頭來,自信地面對大家。
底下安靜了幾秒,旋即炸開了鍋。
“啊啊啊結婚了結婚了!我嗑的cp成真了!”
“我就說她們倆那么般配一定會在一起的,結!立刻結!原地結婚!”
“結婚禮物是不是要預備上了?”
“全班準備一份還是每個人準備一份啊,班長?”
連雅冰在座位上手舞足蹈,拿起筆袋當吉他,噼里啪啦一通亂彈。
李嵐在旁邊看了她一眼,回答那位cue她的同學說:“我們商量過后再決定,先上課?!绷T她聲音提高了點,“都安靜,老師要來了!”
擔任紀律委員的男生隨即也用渾厚磁性的男低音道:“大家安靜!”
推門進來的語文老師剛好趕上群魔亂舞的尾聲,教室門窗緊閉,窗簾合攏,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不斷。
語文老師:“?”
她是不小心走進了什么秘密會議現(xiàn)場嗎?
語文老師好笑地想。
她剛上講臺,坐在第二排的七班第一甜嘴兒童菲菲捧著臉道:“胡老師你今天裙子好漂亮?!?
底下紛紛起哄附和:“是啊是啊?!?
語文老師止不住眉開眼笑。
兩分鐘過后,七班迅速恢復了正常上課紀律,明亮的光從窗戶灑進來,映在精力澎湃的師生們臉上。
自從郁清棠開完那節(jié)班會后,師生誤會解除,七班整個學習氛圍又上了一層,上課紀律是最基礎的,不用老師操心,以李嵐為首的班委成員更是積極和老師互動,老師能得到及時反饋,熱情也就高了,上課氛圍相當好。
人在群體環(huán)境中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假如全班50個學生,有一半不愛學習,那么其他學生很容易受環(huán)境影響,懈怠懶散;假如有45個熱愛學習的學生,剩下的那5個“壞學生”也會在這種風氣中慢慢變好。
向天游無所事事地用黑色水筆給語文書上的杜甫像加工,偏頭看了看正襟危坐看向講臺的郭放,再看看強忍哈欠也努力瞪大眼睛聽課的賴新。
向天游:“……”
他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這兩個濃眉大眼的都叛變革命了,就留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聽得懂么他倆?!
向天游用筆尖戳著杜甫的臉,把杜甫戳成了麻子。
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無聊到他都想聽課了。
向天游意識到自己“危險”的想法,立即收回,把面前的課本豎起來,預備躲在后面睡大覺,抵抗想學習的心思。
他們班語文老師是個軟脾氣,剛從學校出來,一米五幾,個子嬌嬌小小,對他們這種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壞學生”有天然的畏懼感,只要不吵不鬧,不打擾她上課,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不了事后告班主任,讓郁清棠找這幫違反紀律的男生談話。
向天游篤定了她不敢當堂找自己麻煩,至于下課后,他去郁清棠辦公室晃一圈就行。
想起郁清棠,向天游又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勁,后背跟火燒的,明明都過去好幾天了。
他動了動肩膀,驅散心里的不自在,往桌上一趴。
剛趴下不到一分鐘,耳旁由遠及近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語文老師個子矮,高跟鞋才是她的本體。
腳步聲停在他的身邊,向天游忍住了沒有抬頭,書蓋在腦門上繼續(xù)睡。
咚咚——
貼著課桌桌面直接傳進耳朵里的聲音如同驚雷,向天游這一下險些當場去世。
他抬起臉,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沒比坐著的自己高多少的語文老師,臉色陰了陰,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語文老師忍著恐懼沒表現(xiàn)出來,神情淡然道:“注意聽講?!?
吳鵬、賴新和郭放緊緊盯住向天游,身體緊繃,做好了如果他真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就立刻按住他的準備。
李嵐等人也齊齊扭頭看向后排。
時間仿佛很短,又仿佛很長。
向天游聳了聳肩,往椅子里一靠,書本擱桌沿,用身體抵住不往下落,前兩只凳腳翹起,座椅靠背直接抵在墻上,十分吊兒郎當了。
語文老師用卷起來的書本敲敲他桌子,又道:“坐姿端正?!?
“?。?!”向天游睜大眼睛,目光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是飄了吧?絕對是飄了吧?以為賴新和郭放那兩個沒骨氣的屈服了,自己也會跟他們一樣變成軟柿子隨便捏嗎?
不可能!
向天游繼續(xù)翹著凳腳,前后搖晃,神情似笑非笑地看著語文老師,一副你能拿我怎么辦的樣子。
語文老師紅了紅眼睛,轉身走回去了。
向天游看著她的背影,晃動的身體滯了一下,生出幾分歉疚。
其他人包括賴新和郭放都向他投來或不贊成或責備的目光,向天游滿不在乎地沖他們笑笑,坐姿隨意地低頭翻書。
語文老師在講臺上安靜了會兒,才繼續(xù)將這堂課講下去。
下課鈴打響。
語文老師在關課件,童菲菲故作哀怨道:“胡老師,怎么辦?”
胡老師問:“什么怎么辦?”
童菲菲說:“明天才有你的課,我現(xiàn)在就好想你,舍不得你走嚶嚶嚶?!彼煽冞€行,外向開朗,平時特別能貧,所以也特別討老師喜歡,除了個別過于嚴肅的,哪個都敢開玩笑。
胡老師笑得不行:“你是不是對每個老師都這么說?”
童菲菲眨巴眼睛,說:“沒有呀?!?
李嵐從語文課后復習題里抬起頭,道:“胡老師,我作證,她今天是第一次說這句話?!?
“今天”這個前置條件加的就很精確,胡老師把u盤裝進兜里,笑著說:“我的榮幸,童菲菲你要是想見我隨時歡迎來我辦公室?!?
童菲菲說:“好噠。”
胡老師走前看了眼最后一排趴著的向天游,眼神嘆息。
童菲菲:“胡老師拜拜?!?
胡老師回頭沖她笑笑,離開了七班教室。
童菲菲和李嵐對視一眼,李嵐深吸一口氣,走向教室倒數(shù)第一排。
***
高一年級組辦公室。
郁清棠又是在上課鈴響后才踏進辦公室門的,程湛兮放下手里的書,看著迎面走來的郁清棠,笑問道:“郁老師下課又被同學們圍住問問題了嗎?”
郁清棠嗯聲。
程湛兮嘆了口氣,道:“郁老師真受歡迎?!?
還是自從誤會解開后,不僅郁清棠下課后會被留在教室,而且課間總是有學生拿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來辦公室問老師,大部分人是真有問題,有一小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程湛兮坐在座位里旁觀,還見過那種全程盯著郁清棠看的學生,生怕郁清棠發(fā)現(xiàn)不了似的。
倒不一定是傾慕之情,就是一幫顏狗,小小年紀就拜倒在老師的美貌之下。
小兔崽子們大大地占用了郁清棠的課間時間,現(xiàn)在程湛兮只能趁著上課時間和她聊會天。但辦公室其他老師都在專心備課,程湛兮也不能聊得太過分,可憋壞了。
郁清棠聽她語氣有些怪,可又聽不出哪里怪。
她腳步稍作停留,小幅度歪了歪頭,沒思考出個所以然,坐回了自己的辦公位。
在給學生準備晚自習作業(yè)的楊莉把這段對話聽進耳朵里,好笑地挑了挑眉,心想:程老師這醋味兒夠濃的啊。
程湛兮見郁清棠開了電腦,過來倒水的時候瞄了眼,看見她在空白文檔里弄數(shù)學題,便沒打擾她。
桌上花瓶里的百合花開了,素雅純潔,碧色的枝葉襯托白色的花。
灑在桌面上的陽光一寸一寸地移動,照在盛開的花朵上。
郁清棠握著鼠標的手停下,活動了下手腕,習慣性地抬眸看向斜對面。
程湛兮坐在椅子里看書,長發(fā)別到耳后,露出白皙晶瑩的耳廓,秀氣小巧。陽光自身后的玻璃窗透進來,耳垂宛如一塊溫暖的紅玉。
郁清棠擱在鍵盤的手拿起來,托在自己下巴,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欣賞她。
明目張膽,毫不避諱。
程湛兮在她這樣的注視下,心跳得飛快,反而有點不敢抬頭。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又故作隨意其實精心理了理頭發(fā),仿佛一只正在開屏的孔雀。
郁清棠收回目光,程湛兮也把雀屏收起,松了松過分繃直的腰背,端過旁邊的水杯抿了口水,不動聲色地呼出口氣。
……
升旗儀式結束后,郁清棠回到辦公室,見到自己桌子旁等著一個人。
正是七班的語文老師胡娟。
胡娟道:“郁老師?!庇窒蛩磉叺某陶抠恻c點頭。
胡娟和郁清棠不在一個辦公室,主動來找她十次有九次是反應學生問題。程湛兮搬了張凳子,放到郁清棠椅子對面,胡娟道謝坐下。
郁清棠:“胡老師有什么事?”
胡娟把向天游的事如實告訴她,說到向天游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還吊兒郎當朝她笑,完全不把老師放在眼里,忍不住又委屈地紅了眼眶。
郁清棠不擅長這個,程湛兮代她安慰了胡娟兩句,送胡娟出門。
之后她在胡娟的凳子里坐下,就近和郁清棠閑聊笑道:“得虧胡老師沒當班主任,否則不知被氣哭多少回了,就像以前的葛老師。郁老師真厲害,第一次當班主任就這么優(yōu)秀。”
前半句還好,后半句吹得未免生硬,仿佛上個月被學生聯(lián)名投訴的人不是郁清棠似的。
郁清棠睨了她一眼。
程湛兮從這一眼捕捉到一種對旁人沒有的親昵,不由彎了彎唇。
回歸正題,郁清棠問:“你之前說去游樂場,我應該怎么邀請他?萬一他拒絕怎么辦?”這正是她擔憂的問題,在向天游這個年紀,最喜歡和大人對著干,而且他已經(jīng)形成了固有的行為模式。哪怕心里想去,他估計也拉不下臉答應。
程湛兮說:“先邀請了再說,他拒絕就我來,我有辦法。”
郁清棠看著她笑容篤定的臉,好奇追問:“什么辦法?”
程湛兮在心里說騷話: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面上只能賣賣關子,笑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郁清棠:“……”
郁清棠看著她故作神秘的神情,忍住了想磨后槽牙的沖動,忽然伸手過去,捏了一下程湛兮的耳朵。
程湛兮一怔,直直地看著她,目光極亮。
郁清棠心跳快了半拍,便要收回手,程湛兮捉住她手,放在了自己耳朵上。
“再捏一下。”女人聲音低啞,幾乎是哄著她的語氣輕柔說。
郁清棠又捏了一下,女人小巧瑩白的耳廓在她手中迅速變紅,然后升溫,變得滾燙。
“乖。”程湛兮看著她的眼睛笑。
罷程湛兮牽著她的手離開耳朵,自唇邊劃過,白玉似的手背若有若無地蹭過溫暖的唇瓣,至身前松開。
郁清棠手垂在身側,手背的觸感清晰,不自在地蜷了蜷細白指節(jié)。
門口的葛靜:“?。。 ?
這就是在打情罵俏吧?是吧是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