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指望謝長庚能替自己在劉后面前說話。只要他在張班幫自己解決問題的時候不加阻撓便可。
在她剛回來的那段時日里,她被滿腔的悲恨所驅(qū),想的只是和他盡快徹底脫離干系,今生再不復見。
但是隨著情勢不斷變化,她開始慢慢地意識到了一點。以自己和他的關(guān)系,考慮到他現(xiàn)在的地位和長沙國的現(xiàn)狀,她想做的很多事,其實是沒法徹底繞過他的。
一味的敵視和想當然的今生再不見面,并不能解決問題。
她需要重新建立和他的關(guān)系。
這于她而,極其違心。但她必須正視,并且接受這一點。
就在今天見完張班回來路上,她還在想著該如何打破和他之間的僵局,沒想到,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看起來很是不妙,雪上加霜。他對自己的不滿,因為這封信,大約也是到了極點,剛才連同意和離的話也說了出來。
但反過來想,這何嘗不是一個正好的機會?
慕扶蘭思索了片刻,很快下了決心。
她答應(yīng)過剛剛回到她身邊的熙兒,一定要盡快回去和他在一起。
她不能被扣在這里。
……
已經(jīng)很多年了,從十四歲那年為父怒而殺人,鋌而走險之后,無論何事,謝長庚再不曾怒至情緒如此失控的地步。
他倒不是因為那封信上對自己的評價。若是在意這些,他也不能坐到今日這樣的位置。
叫他憤怒的,是慕氏女施加在他身上的強烈敵意和一再的背叛與羞辱。
從前也就罷了,一樁出于雙方利益交換而締結(jié)的婚約。她既是遵照父命,違心嫁了自己,婚前有過不貞,也不奇怪。
但現(xiàn)在,人在京城,眾目睽睽,她竟也絲毫不知收斂,先是護國寺相會,不過一夜,竟就勾得那個趙羲泰給她寫了如此一封暗書,雖無明,但字里行間,情愫綿綿,肆無忌憚,至此地步。
謝長庚到了書房,提筆便寫了張放妻書。
寫完最后一個字,他握筆的五指一個發(fā)力,伴著輕微“咔嚓”一聲,手中那支木質(zhì)堅韌的烏木筆桿便從中斷成了兩截。
他投了斷筆,起身來到窗前,推窗向外而立,片刻之后,神色終于緩了過來。
他回到桌邊,正要喚人將寫好的東西送去給她,聽到兩下叩門之聲。
他抬眼,見門被推開了,一道身影立在門外。
慕氏竟然自己來了,邁入門檻,朝他走了過來。
他將紙推向她,隨即朝外而去。
“謝郎留步!”
身后傳來喚聲。
他恍若未聞。
慕扶蘭追了上來。
謝長庚停下腳步,冷眼看著她來到面前擋了自己的去路,道:“慕氏,你要的東西,我已寫好。往后好自為之?!?
他抬腳便走,衣袖卻又被人牽住了。
他停步,詫異地看了眼她伸過來牽住自己衣袖不放的那只手,面上隨即露出厭惡之色。
慕扶蘭松開了手,沒去看那張攤在桌上的墨跡還未干透的紙,望著他的眼睛說:“你先聽我說可好?我怕你是誤會了。我和齊王世子,除了小時候在宮里見過面之外,并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這么多年,我和他絕無往來。昨日在護國寺遇見,實屬意外,絕不是我和他在那里私會。至于方才那封信,我更是毫不知情。”
“這里是上京,我便是再不懂事,到了這里,也不敢做與人私通的事。就算不顧你的臉面,難道我連長沙國的臉面也不要了嗎?”
謝長庚寒著面沒有反應(yīng),只整理了下自己方才被她牽過的衣袖。
慕扶蘭看著他又輕聲道:“你就要走了,今早太后召我入宮,問我往后去向,你又從沒有對我提過半句,我心里其實很慌……”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垂眸,悄然立在他的面前,一動不動。
良久,謝長庚終于開口。
“慕氏,當日我去岳城接你,你不是執(zhí)意要與我脫離干系嗎?如今我遂你心愿。我去河西,你回你的長沙國便是?!?
慕扶蘭說:“太后一直將我長沙國視為敵對,她既然將我召來了上京,等你走了,她怎會就這么輕易放我回去?她今早問我的那些話,不過是在試探而已。別人不知,謝郎你難道也不知道?”
謝長庚面無表情地說:“這有何難?我走了,不是還有個齊王世子嗎?他會助你?!?
“他沒有這個能力。誰也幫不了我?!?
她搖了搖頭。
“謝郎,如今我才知道,這個世上,唯一能保護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慕扶蘭慢慢地抬起一雙美眸,凝視著對面的謝長庚,輕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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