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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鄭三郎的父母兄長,李欽載和崔婕也給他家留下了充足的銀錢。
從回到大唐的那一刻起,李欽載突然覺得自己有很多債要還。
戰(zhàn)死的袍澤,他們的身后事,他們無法承擔起來的責任,李欽載都有義務(wù)幫他們接過來,讓他們的家人繼續(xù)生活下去。
朝廷的撫恤是另一回事,李欽載只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回登州城的馬車上,李欽載問道:“咱家的錢大約積蓄了多少?”
崔婕默默算了一下,道:“國公府的賬妾身不插手,單只說甘井莊別院的賬目,這幾年下來大約積蓄了四萬多貫,都是駐顏膏的買賣咱家與國公府各自分潤,與許家的冰塊買賣也是?!?
李欽載點頭沉思。
崔婕又道:“對了,夫君出征時,薛家來人,送來幾批錢財,數(shù)目不小,半年來前后共有四次,每次至少都是上萬貫,薛家說是夫君和薛訥在倭國做了買賣分賬。”
“夫君在外征戰(zhàn),妾身通信不便,不知究竟,薛家送來的錢妾身收下了,但沒敢動,便命部曲送到甘井莊別院的庫房里封存起來?!?
李欽載滿意地笑了,這婆娘是真會持家的,非常精明。
“婕兒,回長安后,家里需要支出一筆錢,這筆錢不小?!?
崔婕似乎早就猜到他要說什么,微笑道:“夫君是想補貼戰(zhàn)死袍澤們的家卷么?”
李欽載點頭:“別的不說,高句麗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那么多袍澤,我不可能一一補貼,那是朝廷的事,我干了會犯忌諱。”
“但烏骨城外一戰(zhàn),五千將士幾乎全軍覆沒,活著的只剩一百多人,那是東征里最慘烈的一戰(zhàn),也是我親自參與的一戰(zhàn),戰(zhàn)死的近五千袍澤,我有責任照顧他們的家人。”
崔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這是為人應(yīng)有之義,妾身不會反對,妾身更慶幸嫁了夫君這樣一位有情有義的男人?!?
“夫君可吩咐部曲,將戰(zhàn)死袍澤的姓名和家鄉(xiāng)統(tǒng)籌起來,回到長安后,妾身撥出甘井莊庫房里的所有銀錢,再平均分給戰(zhàn)死袍澤的家人們,總歸不能讓英靈的親人再受苦難?!?
李欽載笑道:“夫人深明大義,娶了你是我的福氣。”
崔婕似嗔似喜地瞥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夫君的福氣可真不少呢,妾身聽鸕野贊良說,夫君在高句麗又認識了一位女神醫(yī)?還囑她戰(zhàn)后與爺爺同回長安,被咱李家聘為供奉?”
李欽載失笑:“確實認識了一位女神醫(yī),但沒那些庸俗的男女之事,她救了爺爺?shù)男悦簿攘宋业拿?,等她來到長安,夫人可要以禮相待。”
“李家祖孫倆的命都是她救的,夫人不可失禮,更別吃什么飛醋,我又不是牲口,總不能見個女人就想把她禍禍了吧?!?
崔婕俏臉一紅,隨即嘆道:“那位女神醫(yī)救了爺爺和夫君,妾身當然要以大禮相待,爺爺和夫君也真是注定命不該絕,若非這位女神醫(yī),如今國公府里怕是……”
崔婕不忍說下去,李欽載卻哂然一笑:“怕是要起白幡,搭靈堂了,算算日子,我和爺爺?shù)念^七早過了,你們只能明年清明去咱們祖孫倆的墳頭跪拜……當然,要蹦迪我也攔不住?!?
崔婕氣得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好好的莫說這些晦氣話,什么生啊死的,以后咱家平平安安過日子,爺爺能活到一百歲,夫君最少也要活到九十?!?
“我努努力,爭取九十歲前保持呼吸不斷氣……”李欽載笑道。
目光望向車外倒退的景色,天已秋涼,萬物漸蕭瑟。
李欽載喃喃道:“此間事了,該回長安了。”
崔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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