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是大事,尤其是英國公府的子孫封侯,不啻于在朝堂上引爆了一顆驚雷。
英國公在朝堂上的地位是特殊的存在,當(dāng)年衛(wèi)國公李靖在世時,李勣的風(fēng)頭或許被李靖壓了一頭。
但李靖唯一的優(yōu)點是打仗厲害,除此之外,無論政治經(jīng)驗還是玄武門之變前的站隊,李靖都很遲鈍,也難怪當(dāng)年太宗先帝對他頗有忌憚。
英國公李勣就不一樣了,論用兵,或許稍遜李靖,但人家綜合指數(shù)高呀,尤其是李勣多年來不露鋒芒,非常懂得內(nèi)斂,立了功是領(lǐng)導(dǎo)指揮有方,該站隊時絕對不含湖,每一次都又狠又準地站對了位置。
平時低調(diào),不爭不搶,天子有疑難立馬挺身而出,這樣的寶藏老北鼻,歷代天子都會放心重用,把他捧在手心里細心呵護。
如今李家又出了一位麒麟兒,不靠祖蔭不靠父輩,一己之力將吐谷渾納入大唐版圖,使得大唐在西域的戰(zhàn)略優(yōu)勢突飛勐進。
這樣一個家族,怎能不成為長安臣民眼中的焦點?
李欽載被封縣侯的第二天,國公府里來往的客人絡(luò)繹不絕,長安城的勛貴幾乎都來了,軍中的將領(lǐng)們也紛紛登門道賀。
有的是沖著李欽載這位國朝新貴,也有的是沖著李勣的面子。
英國公府的風(fēng)光,今日已至巔峰。
李欽載卻煩了,迎來送往一整天,臉上的假笑沒收過,肌肉都快抽搐了,下人們卻仍然捧著拜帖往他面前送,不是這家國公,就是那家勛貴,拜帖里的措辭都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千篇一律的“拜會”“恭賀”。
“傳話出去,就說我在吐谷渾征戰(zhàn)時的舊傷犯了,躺在床上正抽抽,請來訪的客人放下禮物轉(zhuǎn)身就走,大家彼此留個好印象。”李欽載蹲在偏廳門外,有氣無力地道。
崔婕狠狠捏了他一下,嗔道:“越活越回去了,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嗎?客人來送禮道賀,主人哪有不招待的道理?”
李欽載掰著手指算道:“長安城里的國公大約幾十個,縣侯一兩百個,至于縣伯縣子縣男,還有各大世家,三省六部的大老們……這樣算下來,我今日會被他們輪死?!?
“說得那么難聽,有客登門,基本的禮數(shù)總要有吧,夫君若不接待,朝堂會有閑話的,若都說你恃寵而驕,好好的名聲可就敗壞了?!?
“我明明是恃懶而驕……”李欽載打了個呵欠,道:“咱們明日還是回甘井莊吧,避開長安城的迎來送往,順便看看那些小混賬有沒有把我的莊子拆了。”
崔婕抿唇一笑:“夫君新晉縣侯,正是風(fēng)光無限之時,不打算在長安城多享受一下萬人矚目的榮光么?”
李欽載搖頭:“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越是巔峰越要懂得收斂,否則禍事不遠?!?
崔婕目光湛然:“夫君果然與別人不一樣呢,能在最風(fēng)光的時候還能保持如此清醒的頭腦,你的未來一定比別的權(quán)貴子弟走得更長遠?!?
“廢話,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得很長遠了,那些紈绔們一輩子都追不上?!崩顨J載說著說著,又打了個呵欠。
今日應(yīng)酬賓客已是超負荷了,必須睡一覺,都是縣侯了,總不能活得比狗還累吧。
說睡就睡,至于接下來還有哪位尊貴的大老登門道賀,不管了,家里還有一位定海神針般的老北鼻,賓客們?nèi)粲X得禮數(shù)不周,當(dāng)面跟李勣告狀,看他抽不抽你們就完了。
于是李欽載拍拍屁股離開。
偏廳內(nèi),崔婕的美眸注視著李欽載背影,直到背影消失,才突然對丫鬟從霜道:“請劉阿四來前院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