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zhǔn)備好了?!?
“至多一炷香時辰,鄭家的車馬就會將鄭俸接回家,此路為他必經(jīng)之路,一旦看到鄭家的馬車你們便動手?!?
“是?!眲⑺墓Ь吹氐?。
“動手時不妨敞開告訴他,是我李欽載干的,鄭俸若欲報此大仇,來李家找我?!?
“是。”
果然,一炷香時辰后,鄭家的馬車匆匆從內(nèi)教坊接了鄭俸和另外那位光屁股男子回家。
臨到興化坊路口時,劉阿四領(lǐng)著十幾名部曲出現(xiàn)了,攔在路中間,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氣急敗壞的車夫還來不及叱罵,部曲們一擁而上,將神智半昏迷的鄭俸從馬車上拽了下來。
劉阿四眼含煞光,手中抄起一柄鑌鐵鏜,對準(zhǔn)鄭俸的雙腿狠狠揮擊而下。
喀嚓一聲脆響,兩條腿骨生生被打斷,鄭俸發(fā)出慘烈的叫聲。
劉阿四收起鐵鏜,冷冷喝道:“丈夫做事,不遮不掩,今日是李家五少郎回敬于爾,若欲報仇,來李家!”
說完劉阿四領(lǐng)著部曲們迅速退走,漆黑的夜幕里,眾人的身影被黑暗吞沒。
興化坊路邊,鄭俸的慘叫聲仍未停歇,在寂靜的夜里悠悠回蕩。
熱鬧從頭到尾看完,薛訥滿足地嘆了口氣,在馬車內(nèi)朝李欽載拱手:“景初兄報仇的手段狠辣,愚弟佩服?!?
李欽載淡然笑道:“覺得我太狠了么?”
薛訥搖頭:“非也,大丈夫報仇,當(dāng)如是也?!?
李欽載笑道:“事還沒完,明日你仍有熱鬧可看?!?
薛訥吃了一驚:“還有?”
“今夜對付的只是鄭俸,我還沒動鄭家呢。上次被人做局,前后謀算精細(xì),朝堂上更是發(fā)動二十三道奏疏借此事參劾我祖父,絕非鄭俸一人能做得出來,想必鄭家也脫不了干系,我豈能放過?”
馬車分別將薛訥和李欽載送回了府。
李欽載回到府里便睡下了。
深夜子時,李勣的書房內(nèi)卻仍然燭火通明。
光可鑒人的地上,劉阿四單膝跪在李勣面前,聲音毫無波瀾地將今夜發(fā)生的事情細(xì)細(xì)向李勣述說了一遍。
李勣聽完后神情驚愕,捋著長須的手半晌沒動彈。
饒是一把年紀(jì)了,李勣仍被自己孫兒的手段深深震驚了。狠準(zhǔn)穩(wěn)快,謀算精準(zhǔn),一擊而中,中而遁出,再擊又中。
劉阿四仍低聲述說著。
“五少郎與小人詳細(xì)說過,今夜報復(fù)鄭俸仍不夠,五少郎這幾日已打聽到滎陽鄭氏欺上瞞下,暗自違抗顯慶四年天子所頒《禁婚詔》,這幾年鄭家與太原王氏,博陵崔氏等士族子女潛瞞通婚,違旨不遵,是為大逆?!?
“五少郎已決定明日逐一拜訪與李家交厚的朝中御史,遞上證據(jù),請御史們朝中參劾鄭家?!?
“嘶——”李勣雙目圓睜,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驚的不是鄭家潛瞞通婚的事實,而是李欽載的雷霆手段。
這……還是他李勣的孫兒么?
努力維持威嚴(yán)的表情,李勣沉聲道:“稚子可笑!朝中御史就算參劾,滎陽鄭氏千年族脈,豈是他這黃口小兒輕易能參倒的?”
劉阿四不慌不忙地道:“五少郎說,他知道參不倒鄭家,但若咱們李家在背后加把力氣,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鄭家便不得不出面平息事態(tài),否則便真的會被天子猜忌了……”
“畢竟,天子對士族通婚之事頗為忌憚,鄭家若欲平息此事,便必須犧牲某顆棋子……”
“哪顆棋子?”
“少府卿鄭梭和鄭俸父子。此事本由鄭家父子算計五少郎而起,想必滎陽鄭氏也很清楚,犧牲他們,皆大歡喜。五少郎之仇也算報還了?!?
李勣面頰一陣抽搐,聽完后久久沉默不語。
這……特么還是那個整日胡作非為惹是生非的紈绔混賬么?
如此精妙的算計,一步一步皆在他的股掌之中,每一步都算得合情合理,手段更是又毒又狠,奔著滅人全家去的。
一步又一步,從今夜開始,這就是個連環(huán)局,報復(fù)計劃可謂步步誅心。
滿臉震驚的李勣神情恍惚,一時間真不知該慶幸李家出了一位麒麟兒,還是該嘆息從此大唐多了一個禍害……
捋須的手不知不覺扶住了額頭,李勣神情復(fù)雜地盯著搖曳的燭光。
良久,李勣嘆道:“老夫?qū)嵲谑恰?
“阿四,叫那孽障來見老夫,現(xiàn)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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