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和薛訥仍留在另一間雅閣里飲酒。
雅閣里沒有歌舞,在李欽載的要求下,連姑娘都沒叫,兩個大男人相對而坐,飲酒的氣氛頗為寡淡,薛訥的表情也很幽怨。
大哥,這里是尋歡作樂的地方啊,兩個大男人坐在里面,身邊連只母猴子都沒有,你不覺得氣氛有點(diǎn)干嗎?
李欽載卻仍老神在在地坐在雅閣里自斟自樂,一派悠然之態(tài)。
“呃,景初兄,知客說藥已經(jīng)下了,不知多久才有動靜?”薛訥沒話找話。
“那要看你給的藥爭不爭氣了,我自己配的藥還行,昨日用府里的狗試過了,效果很理想。”
薛訥遲疑道:“我的藥是一個春僧給的,指天發(fā)誓說管用,諒那和尚不敢騙我,否則我將他剁成一段一段的……”
二人正議論著,突然聽到雅閣外一聲轟然巨響,接著無數(shù)男女發(fā)出驚叫聲,還有內(nèi)教坊官員氣急敗壞的叱喝聲,怒罵聲。
薛訥精神一振,興奮地道:“來了!”
李欽載也有些興奮,難得干一件無法無天的壞事,雖不必詩以記之,至少也該親眼見證。
薛訥閃電般打開雅閣的門,見雅閣內(nèi)無數(shù)男女或興奮或驚詫地大聲尖叫。
所有人都從各自的雅閣里跑出來,人群在狹窄的走廊上擠得密密麻麻。
人群之中,兩個赤身裸*體的男子正在追逐,一個光屁股的追著另一個光屁股的。
被追的那名男子又急又氣,但卻不敢停下,由于人群的阻礙,男子根本跑不出內(nèi)教坊,只能在人群之內(nèi)拼命躲閃,圍著廊柱和桌案轉(zhuǎn)圈,邊跑邊罵。
男子奔跑的姿勢也很奇怪,正常人都是甩開膀子跑,而他,則雙手捂住菊部,胸膛努力前挺,仿佛有一柄無形的利刃正無情地瞄準(zhǔn)了他的谷道,令他不得不護(hù)住要害。
后面追逐的男子模樣更是不堪,這人正是鄭俸。
鄭俸兩眼通紅,鼻孔喘著粗氣,下面的不文之物昂然如怒蛇,整個人像一頭發(fā)情的公牛,完全失去了理智。
無視周圍人群的怒罵尖叫和起哄聲,他的眼睛只盯著前面那個光屁股的男人,一副誓必日之而后快的堅決表情。
“救命——!快攔住這瘋子!”前面光屁股的男子驚極而大叫。
沒人敢攔,太可怕了,一個光著屁股,甩著人鞭,佛擋日佛,魔擋日魔的男人,誰敢攔?
再說,內(nèi)教坊之中,無論是尋歡的人,還是被尋歡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如此好看好玩的熱鬧,眾人正愁看得不過癮,誰會多事攔他?
沒有見義勇為者,反而多了無數(shù)尖叫起哄聲。
最終,光屁股的鄭俸追上了前面光屁股的男子,把他摁倒在地,男子發(fā)出絕望的慘叫,四周發(fā)出山崩地裂般的喝彩聲……
薛訥笑得快抽抽了,不嫌事大地混在人群里,故作震驚地大叫:“這不是鄭少府卿的長子鄭俸么?鄭兄何故如此狂放不羈!”
身份點(diǎn)明,人群愈發(fā)興奮尖叫,薛訥卻貓著腰從人群里退出來,深藏身與名。
李欽載也笑了,拍了拍薛訥的肩,道:“此間事了,走,咱們還有第二場。”
薛訥驚道:“還有?”
“當(dāng)然,你該不會以為鄭俸付出這點(diǎn)小代價就交代過去了吧?”李欽載笑容漸冷。
薛訥愣了一下,然后興奮地道:“愿隨景初兄同往?!?
李欽載含笑再次看了一眼亂成一鍋粥的現(xiàn)場,與薛訥翩然離去。
…………
鄭俸今晚付出的代價是他無法承受的,非常慘痛。
內(nèi)教坊兩男子光屁股追逐一事,哪怕在夜里也迅速傳遍了長安城。
事件鬧得不小,連朝中御史都聽說了。
如此傷風(fēng)敗俗的事件,御史們豈能放過?于是紛紛連夜奮筆疾書,參劾少府卿教子無方,鄭俸失德喪行。
朝堂風(fēng)雨即至,然而民間卻對此事件津津樂道。
哪怕多年以后,民間仍有鄭俸的傳說,直至傳于后世百年。
而對鄭俸光屁股不依不饒追逐男子的藝術(shù)行為,民間亦肅然起敬,野史謂為“夸父追日”。
夜已漸深,馬車?yán)锏睦顨J載和薛訥卻毫無睡意,薛訥的雙手甚至微微顫抖,因?yàn)閷?shí)在太興奮,今夜參與這場熱鬧,夠薛訥吹噓半輩子。
李欽載沒有說話的心情,他正在思考接下來的報復(fù)行動。
是的,報復(fù)鄭俸還未結(jié)束。
做局害人需要付出的代價,遠(yuǎn)遠(yuǎn)超乎鄭俸的想象,遇到李欽載這位心眼不大的穿越者,更是流年不利。
馬車行至興化坊,在離鄭家正門尚有百步距離時,馬車悄然停下,車內(nèi)門簾未掀開,車廂外已傳來劉阿四的聲音。
“五少郎來了,小人和袍澤們早已等候多時?!?
李欽載隔著馬車簾子淡淡地道:“你們都準(zhǔn)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