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彼牡赘Z起一道火氣,冷冷警告,“是你抽的嗎?”
蘇傾看了他一眼,也學他把煙含在柔軟的紅唇間,那眼神意外地軟和無辜:“你不是也抽了嗎?”
她夾煙的姿勢老練又魅惑,他想起陳景的話:“抽煙喝酒泡吧,沒有她不做的?!?
他的眼神變得又冷又利。
蘇傾手里的煙讓他一把奪過去,他垂著眼,嫌惡地捻了捻她留在煙嘴上的唇印,竟然又把那根煙裝回煙盒里,冷笑:“抽多了嘴張不開?!?
蘇傾遲疑地站在原地,心里矛盾地想,要不要讓他把那根她抿過的丟掉,多不衛(wèi)生。
江諺的長腿岔開,似乎不滿意她走神,干凈的球鞋在地上跺一跺,天臺上的粉塵讓他踩得騰起薄薄一層,他拿牙齒抵著煙上下擺動,含糊道:“你打火機呢?”
蘇傾從懷里拿出那只打火機,原本一打開蓋兒還會亮燈的,讓她玩了太多次,燈都玩壞了。
她拿指頭把蓋兒頂開,火苗躥出來,江諺俯身湊過來點煙,校服上的香皂味混合著他身上的淺淺煙味,攏在她懷里,她看見了他短發(fā)下的兩個桀驁的發(fā)旋。
她很想伸手摸摸這頭短發(fā),手指貼在褲側(cè)勾了勾,忍住了。
江諺俯身的時候,看見她牛仔褲口袋里鼓囊囊,竟然還揣著個單詞本,兩根手指順手撣了兩下:“背單詞按讀音背?!?
蘇傾讓他弄得往后退了兩步,紅著臉“嗯”了一聲。
江諺沒留心她的表情。他仰頭看著天,心里有點憋屈。
其實他的英語算不上好,不過因為沾了在大城市重視基礎(chǔ)教育的光。
他真好的是數(shù)學。
蘇傾見他不耐煩地撣了撣煙灰:“快點兒學會英語吧?!?
臺燈映照著蘇傾專注的臉,晃動的筆的影子落在筆記本上,抄寫的每個英語單詞后面都注明了音標。
四線三格里娃娃體已經(jīng)寫得順滑順暢,乍一看,圓潤的字母排得整整齊齊,像是打印出來的一樣。
吳阿姨敲敲門:“熱水和換洗衣服準備好了哦?!?
蘇傾的筆頓了一下,瞥了一眼表,九點整:“好?!?
透亮的浴室里水霧朦朧,大浴缸里放好了熱水,漂浮的玫瑰花瓣散發(fā)著幽幽香氣,人聞著仿佛要微醺。
寬闊的大理石洗手臺上整齊地疊放著浴巾、睡裙和淺粉色的內(nèi)褲,在燈光的照耀下,一塵不染的潔凈。
蘇傾腳下踩著毛絨拖鞋,檢查了一下門鎖,仰頭,平靜隱忍地看了一眼浴室墻角的黑色攝像頭。
她站在逼仄的拐角里,動作盡量小地脫去衣服,底褲從纖細的小腿上落下來,她蹲下將它拾起來,卷起來放在架子上。
這個角落是監(jiān)控的死角,是她觀察多日后的結(jié)果。
連毛巾一起卷在身上,她把花灑卸下來,遠遠地拉到了這邊,快速地給自己沖了澡,花灑對著攝像頭長久地沖著,也給它洗了個澡。
擦干身體,換上了干凈的睡衣。走到浴缸面前,挽起袖子,把手伸進漂浮著花瓣的熱水里。手在池底下摸索著,找到了閥門,水“咕”的一聲漏下去。
濕透的花瓣發(fā)蔫地躺在池底,浴缸上方的攝像頭,濕淋淋地滴著水,依然閃爍著待機的黃燈。
蘇傾吹好頭發(fā),輕手輕腳地坐回課桌前,鐘表指向九點四十,房間外面一片平靜,她的心撲通撲通劇烈地跳著。
在這套房子里,每晚九點的洗澡,是個定時定點的節(jié)目。她已經(jīng)這樣逃避了一周,她的觀眾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仰起頭,房間里,被她拿水槍弄壞的監(jiān)控,拆下之后只余幾根電線,一直拖著沒裝新的。
上一世也是這樣,晚鄉(xiāng)猖獗的黑色勢力發(fā)展到這一年,出現(xiàn)了嚴重的問題。
在國家重點打擊之下,晚鄉(xiāng)頭頂?shù)臑踉萍磳⑸⑷?,他做好準備壯士斷腕,忙著收回散布在各處的下線,自顧不暇,更別說欣賞她這只籠中鳥雀。
上一世的自己得知這個消息,野草般生長出慌亂和焦急。
而這一世的她,心中充滿了平和,還有對自由之日的分外期待。
她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帶鎖的筆記本,小心地輸入密碼,本子里粘貼著許多花花綠綠的剪報。
她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頁,紙上從上至下寫了五個人名,一筆一劃,力透紙背。
這五個名字,已經(jīng)被人用橫線劃去了四個,表明在過去的兩年里,他們已經(jīng)以各種形式消失在世界上。
只剩最后一個叫“董健”的,括號里注明“原晚鄉(xiāng)市市委書記”。
她拿著筆,默然在這個名字上面畫了幾個圈。
日歷又向后翻了一頁,距離月底還有十天。
高二年級轉(zhuǎn)眼迎來了新學期的第二次月考。
蘇傾在這次考試里頭一次嘗到了自信涂卡的滋味,試卷發(fā)下來,英語考了九十八分,比上次進步了整整三十分。這三十分里沒有什么蒙或猜的水分,英語老師看她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
“要向蘇傾同學學習。”
班級里零零落落的掌聲響起,有些漠不關(guān)心,有些是看她笑話的諷刺。
蘇傾安靜地把試卷整齊地折疊起來,收進試卷夾里。
這天中午,蘇傾抱著試卷夾坐在天臺上等,仰頭看著多云的天,腿垂下來蕩著,可一直等到一點半,天臺上都只有她一個人坐著。
刺耳的上課鈴拉響了,整棟樓震動起來,她從水管上跳下來,腳底都震痛了。
走廊里多的是“咚咚”跑回班里的學生,蘇傾路過二班的時候,歪頭朝里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手心生出了汗水。
教室里幾乎坐滿了,江諺和他同桌的座位卻空著。
有人看到了后門口濃妝艷抹的冷艷女生,三五個人開始竊竊私語。
學校里也有盯著她的眼線,蘇傾收回目光,揣著口袋,目不斜視地回了十四班。
事實上,月考之際,二班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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