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太立刻笑著迎上前去,熱情地和三房的人打著招呼:“大姑奶奶這身衣裳可真鮮亮,把你幾個嫂子可都比下去了。”
“不敢當,不敢當。”程賢客氣道,“我是客人,嫂嫂們是東道主,自然要讓我這做客人的?!比缓笮τ爻嵤贤?,“這是識兒媳婦吧?說起來還是第一次見面,瞧這樣子就知道是個溫柔敦厚的,難怪每次沂大嫂子寫信給我都贊不絕口?!闭f著,褪了手腕上的一只碧玉鐲子遞給了鄭氏,“不是什么好東西,卻是我這個做姑母的一片心意。”
鄭氏笑著道謝,大大方方地接了鐲子。
程賢關心地道:“聽說你有了身孕,前些日子的浴佛節(jié)都沒有出門?雖說是第二胎,可也要小心才是。這些事你就別管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沒誰會怪你的。你要好生休養(yǎng)才是。”說完,四處張望道,“怎么不見洪大嫂子?”
這話就有聽頭了。
主持中饋的太太不出面待客,反而讓懷了身孕需要養(yǎng)胎的孫媳婦在一旁周旋……
唐老太太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抬眼輕輕地撇了郭老夫人一眼。
郭老夫人老神在在,看不出喜怒。
鄭氏忙笑道:“洪家大舅爺也過來給老祖宗拜壽,娘正在和大舅爺說話,看時辰應該就要過來了?!?
洪氏乃江西九江人,祖父曾任都察院左都御使。父兄、叔伯也都有功名在身。特別是她胞兄洪繡,是永昌十二年甲戌科的兩榜進士,長房老太爺程劭的同科,因抗倭有功,累官兵部侍郎,銜任兩廣總督。
洪家大舅老爺,指的是洪繡的獨生子洪社,至德十二年巳丑科進士,浙江道監(jiān)察御史。
沒想到洪家這么給力,竟然派了洪社來給程敘拜壽。
洪社可有監(jiān)察浙江官場之職。
南京雖屬南直隸,可誰家沒有生意在附近的杭州、余杭、臨安等江南繁華之地的?
除了郭老夫人和袁氏,眾人臉色微變。
唐老太太這才笑道:“沂兒媳婦的意思,大舅爺在任上,總要避些嫌,不必親自過來。誰知道舅老爺卻不答應,非要大舅爺親自走一趟。這不,我們大舅爺實在是擰不過舅老爺,只好親自走這一趟了!”
眾人異口同聲稱贊程敘年高德劭。
唐老太太笑著謙虛道:“哪里,哪里!”笑容里卻難掩得意之色。
鄭氏趁機請大家坐下。
袁氏服侍著郭老夫人,周初瑾服侍著關老太太,李老太太卻撇開了姜氏,由女兒程賢服侍著坐在了郭老夫人的身邊。
姜氏面帶微笑著站在了李老太太身后,可周少瑾卻覺得姜氏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似的。
周少瑾挨著姐姐站定,一旁的程笳卻拉了她的衣袖,附耳道:“你看潘清那樣,滿肚子壞水,卻做出一副溫良賢淑的樣子,也不知道要給誰看!”
照周少瑾前世的經(jīng)驗,估計程笳已經(jīng)和潘清斗過一回了,至于結(jié)果,從程笳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就不難看出來了。
她忍不住勸道:“今天是給老祖宗拜壽,你若是和潘清鬧出點事來,我是不會幫你的。等過了今天,你想怎么樣,我都不管?!毕肓讼?,又道,“你要是不聽我的勸,以后我們一刀兩斷。”
程笳氣得眼睛瞪得老大,卻沒有像前世那樣大聲地反駁她。
可見有時候人要強勢些才行!
周少瑾不再理她。
程笳跺腳。
周少瑾不為所動。
程笳還欲引起周少瑾的注意,抬頭卻看見了母親投來的嚴厲目光。
她只好作罷,乖乖地站在了周少瑾的身邊。
兩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潘清曾經(jīng)看過來,并深深地注視了周少瑾片刻。
不一會,良國公太夫人和良國公夫人過來了。
眾人起身,一陣寒暄過后,周少瑾等人上前給兩位夫人行禮。
周少瑾、周初瑾和程笳在浴佛節(jié)的時候已經(jīng)拜見過太夫人了,潘清卻是第一次見面,她向來端淑,太夫人少不得把她夸贊了一番,送了見面禮。這又惹來程笳的妒忌和羨慕?;蛘呤侵苌勹脑捚鹆俗饔?,她沒有像前世那樣表現(xiàn)出來,這讓周少瑾不由地松了口氣。
程家的幾位老太太和袁氏等人將兩位夫人迎到了四宜樓后面的敞廳,鄭氏則留在了廳堂待客。
之后江寧縣令劉明舉的夫人攜鎮(zhèn)江知府高耀的夫人齊來。
高耀的岳丈是工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曲源,和良國公太夫人沾著親。
兩位夫人也被迎到了四宜樓后的敞廳。
緊接著按察使胡大人的夫人、致仕的原禮部侍郎孫大人的夫人帶著兒媳婦孫女、金陵府林教喻太太領著女兒……都過來了。
有誥命的被迎到了敞廳,沒有誥命的在廳堂旁的廂房奉茶。
等到洪大太太過來,廂房里的那些女眷七嘴八舌地和洪大太太搭訕,還有人干脆上前挽了洪大太太胳膊,笑著問洪大太太的衣裳是哪里做的,首飾是哪里打的,都很漂亮,改天也介紹她去做幾件衣服打幾套首飾。
洪大太太顯得有些懵,半晌才回過神來,笑著應酬起眾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