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面色一頓,擰眉:“你當(dāng)真是沒規(guī)矩,怎可讓自家夫君下廚,他又得去府衙,還得隨你去做廚子,不知體恤他么?要是讓宋家長輩知道,不會有人說你們夫唱婦隨道你們鶼鰈情深,只會指責(zé)全是你的不是。”
安然瞪大眼,這么小的事竟然上升到長輩指責(zé)的問題上了:“可是若撇開宋家家世不說,宋哥哥便是個小官,別人家的夫妻不都如此?”
沈氏搖頭:“晨風(fēng)是個好孩子,不以家世欺人,也體貼你,可無論他如今的身份再怎么卑微,背后就是有個宋家。等他任職滿期,你還要跟他回京的?!?
安然點點頭:“女兒明白了?!?
沈氏摸摸她的頭,看著她那烏黑青絲挽起的婦人髻,想到她親自下廚,到底不忍,也沒再怪她,自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也無須她操太多心吧。見夜深了,等清妍和安寧都出去,沈氏拉了她的手留她,笑意盈盈:“你們這幾日處的可好?”
安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點頭:“很好啊。”
沈氏輕聲笑笑:“娘是問你們夜里,可有什么為難的地方,磨合的可好?”
安然可不能跟她說兩人還沒行房,否則宋祁的名聲可不就完了。她搖搖頭:“沒有?!?
沈氏見她說這話也沒臉紅,想著兩人應(yīng)是處的好的,當(dāng)即放下心來,又囑咐:“晨風(fēng)守了你這么多年,在同齡男子中也算是大歲數(shù)了,你婆家也急著要抱孫子,你們可別特地去尋草藥避開這事,生個孩子吧?!?
“嗯?!?
翌日天放晴,瞧著空山新雨后,甚是美麗,安然便和宋祁去山上寺廟燒香許愿。下山時,安然想起那年在古德寺的事,那時她和母親在寺廟誦經(jīng)住了十日,宋祁忽然來了,說是休沐在這走走,可那寺廟可不見得是順路過來的。她偏頭問道:“宋哥哥,你還記得古德寺么?”
宋祁片刻未想,點頭:“記得。”
怎么會不記得,那時安然不與他照面換書看了,不知為何心中十分掛念,只是想看看她,走著走著就去了古德寺,見到她后十分開心,可說了一會話她便走了。如今想想,那份心思,大概就是想見喜歡的姑娘,自己卻又不知曉。
安然問道:“是游玩到那的?”
宋祁微微一頓:“不是……尚清無意說起,你隨沈姨……岳母去上香了,恰好第二日休沐,隨心走到那,想見見你?!?
“我竟是一點也沒察覺?!碑?dāng)時的她,一門心思都在世子身上,當(dāng)真是全然未察覺宋祁對自己的心意。
宋祁淡笑:“我還記得后來隔了很長時日才見面。”
安然立刻笑道:“我記得,是在吃蟹宴的時候?!?
宋祁點點頭:“嗯,席上有位姑娘刁難你,你妙語連珠,說的她啞口無。”
“重點可不是那個,重點是那些蟹真的很好吃?!?
宋祁失聲笑笑,看著她神采飛揚,十分嘴饞的模樣,笑道:“春蟹雖不如秋蟹,但也別有一番滋味,待會我們便去集市買蟹吃吧?!?
安然當(dāng)即應(yīng)聲:“嗯?!?
果然是一說到吃的她便高興,宋祁喜她不矯揉造作,喜她坦坦蕩蕩的模樣。他倒覺得在濱州住下也好,回到京城,他也要扛起整個宋家了,這點他倒不在意,可安然卻也成了當(dāng)家主母,也不知是否會束縛著她,少了如今的歡樂。
下了山,安然和宋祁去鬧市那買蟹,動作得快些,吃過午飯兩人就得回元德鎮(zhèn)了。
正挑揀著,背后猛地被人推了一下,差點沒撲在那蟹堆里,宋祁忙將她拉回攬在懷里,回頭一看,便見一人拿了旁邊人家養(yǎng)魚的水盆,抬手便往安然頭上潑,擋也擋不住,嘩啦潑了她一頭,又潑濕了宋祁半身,魚腥味頓時蔓延。
見她要將盆子也丟過來,宋祁上前一步,將那木盆奪下,緊抓她的手腕不許她再撒潑,安然只是看了一眼,便詫異:“安陽?!?
安陽空著一手指著她啐聲:“小賤人,嫁給賴麻子的滋味不錯吧,瞧你一身魚腥味,也要拋頭露面賣魚了,好玩吧?你不讓我做世子妃,我也不讓你做宋夫人?!?
她邊說邊笑,看的安然只想起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宋祁松開她的手,抬袖給安然擦臉上的水,旁邊已有人遞上帕子:“若是不嫌棄就用吧?!?
宋祁跟他道謝,接過帕子,旁人又道:“她就是個瘋子,每天在這晃來晃去,胡亂語的?!?
安然忍不住問道:“每天?”
“是啊,偶爾會有人來找她回去,可也經(jīng)常沒人過來,一待就是好多天?!?
宋祁和安然對視一眼,安陽已經(jīng)唱著曲子跑遠(yuǎn)了,跑的快了摔了一跤,干脆坐在濕漉漉的地上玩泥水,當(dāng)真是……瘋了。
安然是覺得她可悲,可是并不代表她不恨她,也并不是想原諒她。被驅(qū)逐出京城后,她本可以改過自新,嫁了個有權(quán)有錢的徐保和卻利用他縣令的職位來打壓二房,她想不出這有何意義。最后還設(shè)了毒計讓人強丨暴她,如果安陽的計策得逞,她的一生就真的毀了。所以她不會原諒安陽,也不會原諒落井下石的大房人。
她忽然慶幸那天宋祁來了,若是他沒有出現(xiàn),面對那死的甚慘的漢子,又受了傷,她根本動彈不了,那就只能是被山林野獸吃了。每次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都在,這樣的男子,她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宋祁喚了馬車,趕緊回去換衣裳吧,免得著涼。見她神色恍惚,以為受了驚嚇,輕聲:“很快便到家了?!?
安然抬眸看他,細(xì)細(xì)回想,能記得起來的日子,似乎都能憶起他的身影。忽然覺得愧對他太多太多,做一輩子的“假”夫妻也無妨,她會替他好好守著這關(guān)乎男人自尊的事,定聲:“宋哥哥,不管你如何,我都不會離開的?!?
宋祁微眨眼,突然蹦來的這話他怎么好像有點聽不懂?
回到李家,安然只說是路滑,在鬧市摔了一跤,沖進(jìn)人家的養(yǎng)魚盆里,也沒說安陽的事。
兩人梳洗后,吃過午飯,便回去了。
過了兩日,宋祁也要重新去衙門,從小院到那也不遠(yuǎn)。這幾日回來,每次都會去瞧那枕下,可一如既往,玉佩靜躺。這晚吃過飯,安然收拾好碗筷回房,宋祁正站在書架前,抬頭看著一處,問道:“安然,你怎么買那么多醫(yī)書?”
安然頓窘,她不敢直接打聽那不舉的事,但是又想看看有沒有法子醫(yī)治,可又怕買了那書讓宋祁窘迫,因此瞧著一本書有說到此事的,稍有注解就買回來,聽他一問,頓了頓:“啊……那個……我想學(xué)一些傍身?!?
宋祁點點頭:“懂些醫(yī)倒也好?!?
安然見他不疑,輕松一氣,卸了簪子耳墜,準(zhǔn)備去沐浴。宋祁見她心情不錯,走到床邊,瞧了一眼,還在……
安然去拿衣裳準(zhǔn)備沐浴,見他神色又?jǐn)Q,輕步走過去。宋祁聽見聲響,快手將那褥子放下,可還是被她瞧見了,不由笑道:“宋哥哥在這藏了什么好東西?”
宋祁頓了頓,她不知這里有什么?安然見他不答,笑笑去找,竟找出一塊司南玉佩來,還沒細(xì)看,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這玉佩,跟她以前的那塊真像。
宋祁見她神色怔松,說道:“你放著吧,不急?!?
安然蹙眉:“嗯?”
宋祁越覺她神情好似不大對:“這個不是你放在這的?不是……你以前的那塊么?”
安然搖頭:“你那日去尼姑庵尋我,我不是告訴你玉佩掉進(jìn)河里找不到了么?”看著他怔愣的模樣,忽然明白過來,“宋哥哥是以為我……”
宋祁苦笑:“我以為你仍無法放下……所以即便嫁了我,也將它留在這?!?
安然愣神,心頭忽如針刺,痛的她徹底醒了:“所以……不行房是因為……宋哥哥以為這玉佩是我的?”
宋祁微點了頭,兩人竟鬧出這么大的誤會來。安然哭笑不得:“若是心中還滿滿是別人,我也不會嫁的,寧死也不會……所以宋哥哥不必芥蒂,你娶的,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姑娘?!?
宋祁輕嘆一氣,他果然還是不了解她的,否則又怎么會有這種誤會。他輕握了安然的手,真好,他喜歡的姑娘就在旁邊,身在心在,這才是真正的夫妻。
兩人真是千萬語盡在不中,想想這事又覺好笑,瞧那玉佩,相覷一眼,既然不是他的,也不是她的,那是誰放的?
作者有話要說:銅錢其他幾篇輕松歡脫完結(jié)文,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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