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紛紛擾擾情深意動
安然出嫁后,沈氏便去給安素尋人家,周姨娘求了她,寧可入寒門做妻,不入富家做妾,哪怕是寒門小戶也不打緊,男的沒毛病沒惡習就好。她心想若是嫁的窮了,自己日后還可以幫扶,自從得知娘家當年不幫扶是因為李悠揚阻攔,關系已經(jīng)緩和了不少,偶爾也會接下母親送來的錢??扇羰前菜丶蘖藙e人做妾,碰上個厲害的主母,以她的性子可就慘了。
好在安素長的也好,媒婆一瞧便喜歡,聽見不會說話,略微為難,但也說不會許到個太差的人家。來回五六日,也有幾戶小門戶的少爺適齡,愿娶的。
這日午后,沈氏和周姨娘看那媒婆送來的名冊,瞧了好幾個都覺可行,然后打算讓宋嬤嬤去向旁人打聽清楚,若是品行可以,就定下來。
安素此時正坐在屋里給午睡醒來的安平扎小辮子,瞧著妹妹的臉長的越發(fā)俊俏,青絲也軟軟的。
安平說道:“五姐姐,你待會陪我去找姨娘好不好?”
何采讓人送信來,讓她去新起的白鶴樓嘗菜,可是那張侃肯定也去,弟弟也肯定去,她才不要看他們一家三口甜甜蜜蜜的。
安素聽她聲調(diào)里悶悶不樂,俯身在她掌上寫到:不愿去就莫去。
安平搖頭,低聲:“想見姨娘了,四姐姐出嫁時一直都很忙,娘也不許我亂跑,有好多天沒見她了?!?
安素抱了抱她,陪她去見何采。
白鶴樓過年時才建好,廚子都是各地有名的大廚,小二也是特地挑選過的。安平進去,說了哪間廂房,小二立刻迎她們上去。
開門進去,只何采一人坐在那,見了她,立刻笑道:“平兒?!笨匆姲菜?,輕輕點頭,“五姑娘?!?
安平正歡喜今日只有她來,可一會就聽見嬰孩的咯咯笑聲,回頭一看,張侃正抱了弟弟來,她立刻擰了眉,坐到何采對面去。何采要坐過來,她挪了挪,離的遠些。
何采又怎么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說接受了,其實還是沒有的。她抬頭問道:“可拿來了?”
張侃抽手從腰間拿了張紙出來遞給她,何采又道:“你先抱五兒出去吧?!?
張侃拿她沒辦法,又道:“安平想吃什么就點吧?!?
安平說道:“一壺熱茶就好?!?
何采蹙眉:“平兒……”
張侃笑笑:“那再添一點點心吧。”
等兩人出去,何采將那紙攤平放在她面前,淡笑:“安平還會寫自己的名字吧?在這寫上你的名?!?
安平瞧了瞧,頓了頓:“地契?”
何采笑道:“是,這白鶴樓是給你的,寫了名后,你就是這的掌柜,日后這錢也是你的,姨娘會找人幫你打理,你只要……”
“我不要?!卑财轿囊蘖?,“我不要?!?
何采愣了愣:“為何不要?這是姨娘送你的……”
“這不是你送的!”安平氣的哆嗦,“這是張侃的,不是你的!你為什么不給壓歲錢我?以前你都會給的,你年年都會給的。就算我跟奶奶住在濱州,隔了好幾年回去你也會把往年攢的都給我。我不要這酒樓,我要壓歲錢?!?
何采急了,只覺她脾氣犟了,越發(fā)……古怪。她千方百計要討好她,可是母女兩人卻離的更遠。她想給她最好的,彌補她不能在她身邊的遺憾。想了很久,計劃了很久,費了很多心血每日來這監(jiān)工,就是為了送她一個經(jīng)濟保障,日后就算沈氏沒多少嫁妝給她,安平也有自己的嫁妝。她自知愧對安平,對五兒的關心還比不過安平三分,可這樣盡心盡力卻被抗拒討厭,她也……很累呀。
安素握了安平的手,輕輕搖頭。安平低頭不語,許久才將那地契推了回去:“我不要……也不要你給的那些東西。”
她要的不是這個,從來都不是。
何采嘆氣:“那你要什么?”
安平想要她回來,可說不出口,張侃說的沒錯,姨娘在張府好著呢。在家里,爹爹幾個月不來一次,跟姨娘也不怎么說話??伤吹贸鰜?,張侃很疼姨娘,哪里都陪著她。而且姨娘也不咳嗽了,也長了些肉,眉間有笑,好看極了。
“什么都不要……”
安平離了座位,拉了安素走,她怕再多留片刻,又要哭了。她想要的東西還有很多,姨娘給的壓歲錢,姨娘給她納的鞋底,姨娘給她梳辮子,給她剪指甲,抱著她睡覺。
何采怔坐在那,又是不歡而散,每次都如此。她重嘆一氣,單手揉著額頭。張侃在樓下抱著五兒玩,見安平又悶頭走,猜著兩人又鬧別扭了。擺著五兒的手道:“跟姐姐說再見。”
五兒還說不出詞來,咿咿呀呀的在那說著,咯咯笑的歡快。安平聽的心煩,步子走的更急。
張侃抱著五兒上去,那地契果然沒寫名字,默了默道:“又吵了?怎么又吵了。”
何采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都如此,以前她從不這樣……乖得很。我不知道要如何對她,無論做什么,她都抗拒極了?!?
張侃淡笑:“那你像以前那樣對她不就好了。她若真的抗拒,就不會來這了?!?
何采怔松片刻:“以前那樣……”她苦笑,“她就是想我陪著她?!?
張侃把兒子給奶娘,輕敲了她的頭:“不開竅,你如今只是想補償她罷了,想把全部好的東西都給她,但你可曾想過,她要的并非是這些?她不是要你補償呀。她嫌惡的不是我和五兒,只要你待她如常,要她接受我們有何難?”
何采默然許久,她似乎真的做錯了。原來變的不是安平,是她自己。
過了幾日,何采又讓人喚安平出來看戲。安平又怕又想,遲疑了很久,才去赴約。到了大街,何采拉她上馬車,等她上去了,自己才彎身進去,上下看她,笑道:“辮子梳的真好,是誰幫你梳的?”
“五姐姐?!?
何采說道:“姨娘待會帶你去買兩條束發(fā)的綢帶吧?”
安平抬眉看她:“這回不去吃吃喝喝,不去逛首飾鋪子了?”
何采淡笑,把她攬進懷里,輕撫她的背:“不了,今日你要做什么,姨娘陪著你?!?
安平心中微動,“唔”了一聲,窩在她懷里,真暖。
看戲時,何采給她剝花生瓜子,也不多問她什么,安平倒是看的歡喜。末了偏頭看她:“姨娘別剝了,手都要疼了。”
后頭的下人要來幫忙,何采抬手攔下,仍給她剝了一碟。
看完戲,何采果然沒有管她,她去何處就跟著,要玩什么就隨她。處了一個上午,再沒像之前那樣吵起來。她沒有遷就安平的感覺,只是覺得她開心就好。
玩的累了,安平尋了小客棧吃飯,何采給她夾菜,吃了一會,才道:“那白鶴樓你不要就不要了,姨娘再不會逼你做不喜歡的事?!?
安平點點頭,也給她夾了菜:“這個好吃。”
何采說道:“是姨娘太急了,總想著讓你好好的,可是卻忘了你要什么,只是一味的塞給你?!?
安平聲音微平:“平兒也有錯……我知道姨娘是為了我好,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你給那些東西我,每次都好氣,難過死了,然后忍不住跟你吵,明知道姨娘會難過,可自己也好難過,但就是忍不住……”
何采淡笑:“你難過,姨娘才難過。我們真是氣了對方又氣了自己,以后再不會這樣了。”
安平這才展顏:“嗯?!?
兩人冰釋前嫌,何采心中的大石頭也放下來了。
安平吃飽了,倒了茶喝,正吹著熱氣,就見一人從客棧門前經(jīng)過,瞧著眼熟……唔,怎么那么像駱?
消失了一個月的駱確實回來了。
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手死心的人,安素說喜歡他,他也喜歡,那不就成了。他不認為李爺做錯了,但是李家不會原諒他們,所以他必須想法子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