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是我?!?
秦意濃的肩膀立刻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
唐若遙認出來了她的聲音。
秦意濃幾乎六神無主,一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一邊在她耳邊笨拙地安慰著,讓她不要哭。
兩人一個哭一個哄,抱著一動不動。
還是關(guān)菡出來提醒,秦意濃才叫一個保鏢過來,預備將唐若遙帶出去。她穿著高跟鞋,喝了很多酒,沒辦法保證能平穩(wěn)地扶著唐若遙出去,而且唐若遙驚慌過度,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但唐若遙剛遭遇了那一遭,拒絕和任何人接觸,除了她誰也不能接近她。秦意濃無法,半摟半抱吃力地將人扶了起來,她扶著唐若遙,一個保鏢攙著她,慢慢地往樓下走。
關(guān)菡留下來善后。
唐若遙一路上都很乖,乖乖地由她扶著,乖乖地上了停在賓館門口的秦意濃的車,抿了口水,“冷靜”地說:“謝謝?!?
秦意濃一路上急火攻心,看到房間里那一幕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再加上后來一切正常,她哪里想得到對方是被下藥了,夜色里亦沒注意唐若遙異樣潮紅的面色。方才的失控過去,她便打算重新戴上冰冷的面具:“不客——唔!”
她沒防備,被親了個正著。
唐若遙忽然撲過來,就像只小獸一樣,笨拙地舔著秦意濃的嘴唇。
秦意濃懵了。
這回和那次親臉不一樣,更大膽,也更加親密。壓抑的情感在一瞬間蓋過了理智,她只是愣著,沒有反抗。
直到唐若遙溫熱的氣息融進她的唇齒,探進她的唇縫,一個勁往里鉆,又熱又甜。秦意濃的理智終于占據(jù)了上風,抬手一把卡住了對方的下巴,眉眼染上怒色:“你好大的膽子!”
膽大包天本人被阻住了去勢,用全無焦距的眼神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頂著她的手不依不饒地想往她那兒靠近。
“你是不是……”秦意濃心神一凜,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手指下的臉頰溫度高得嚇人,包括方才她侵略進來的呼吸,同樣的異于常人的熱。
她手上的力道稍有松懈,唐若遙便前進了好幾分,喃喃道:“我難受。”
她清冷的聲音在藥物的作用下變得綿甜,酥軟到了骨子里,讓秦意濃被酒精麻醉得遲鈍的大腦恍惚了一瞬。唐若遙拉下她阻擋自己的手腕,不管不顧地再次吻了上來。
秦意濃閉上眼睛,下意識地回應了兩下,旋即腦內(nèi)警鐘長鳴,再次制服了她。她自小做慣了粗活,力氣在女人里還算是大的,就算是喝了酒,手不如先前穩(wěn),按理說制服個普通女生還是可以的,誰知唐若遙力氣那么大,她好不容易將對方按住,已是累得氣喘吁吁。
秦意濃扣著唐若遙的兩只手腕,吩咐前方的司機開車。
唐若遙一直在掙扎。
秦意濃到后來幾乎按不住她,被占了幾次便宜。
艱難地回到了住處,唐若遙一路上大概也鬧累了,秦意濃將她安置在沙發(fā)上,她沒再撲上來,而是一個勁地哼哼著熱,抓著秦意濃冰涼的手往她臉上貼,發(fā)出舒適的嘆息。
秦意濃眼神復雜地瞧著對方,看她把自己當成人工降溫器,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里。直到指腹下的皮膚傳來的觸感不對,秦意濃驀然回神,觸電般縮回了手,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
讓自己平復燥熱的那縷涼意忽然遠去,唐若遙不由微微嘟起了嘴,紅唇又薄又潤,因為渴而半張著唇,輕易便能窺見藏在其中的紅潤柔軟。
不久之前,秦意濃還嘗過,很甜。
她的味道。
心里升騰起一種親近的渴望,摧枯拉朽般燒下去,燒得她五臟六腑都開始發(fā)熱,眼角泛紅。
心跳如鼓,慢慢靠近。
唐若遙也在向她靠近,溫熱的氣息撲在彼此的唇上。
空氣一觸即燃。
秦意濃催在身側(cè)的手指猛地攥緊,指骨捏得泛白。不行,不可以,她神情狼狽地別開眼,幾乎不敢直視那雙因為動情水霧彌漫的眼睛。
“我去給你放水,洗個涼水澡。”她匆匆逃進了浴室。
浴缸的水龍頭放出冷水,秦意濃細白的手指在水下沖淋著,被冰冷的水流包裹,深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壓下心底的躁動。
浴缸放滿水需要不短的一段時間,秦意濃不敢出去面對唐若遙,靠在一旁的洗手臺上,眼睛盯著腳下的一處地面出神。
她想事情想得過于專注,都沒發(fā)現(xiàn)唐若遙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自己找來了浴室。
那人給她下的藥大抵是有些分量,唐若遙的眼神比方才還要迷離,連片刻的清醒都不曾。唐若遙在她冰冷的目光下走近,若是在往日,她肯定一動都不敢動,但她全然被藥物主導,根本分辨不清對方是什么表情,也不在乎。
她只是本能地靠近,能夠讓她從火海里得到解脫的人。
快走到秦意濃跟前的時候,她步履不穩(wěn)地踉蹌了一下,秦意濃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反被對方推抵在了洗手臺邊緣,吃痛地哼了一聲。
唐若遙尋到她的一只手掌,十指緊扣,指腹在她手背摩挲著。
她哪里的皮膚都是冰涼涼的,唐若遙挨著她,好受了許多。
秦意濃一邊默不作聲地忍受著她越來越過分的造次,一邊將她往浴缸旁帶,打算讓她在涼水里冷靜一下。但同時她的意識也越來越不清醒,只是憑著一股勁機械地挪動著,要達成她的目的。
唐若遙當晚第不知道多少次吻住了她,輕車熟路地撬開了她的齒關(guān)往里滑,甜軟相觸,抵著輕輕地繞了一個圈。
秦意濃心口重重地起伏了一下,呼吸失了平穩(wěn)的節(jié)奏,和對方交握的手用力地反扣了回去。
空氣從點燃到炸裂,只需要不到一秒的時間。
腦子昏沉,酒精讓意志力變成了薄薄的一層紙,無比地脆弱。秦意濃抬手捏住了年輕女人的下巴,反客為主,吻得急,且深。
她們像兩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大張著嘴,只有彼此有救命的水源,于是相濡以沫。
浴缸里的冷水最終沒有派上用場,凌凌的泛出冷光。
一墻之隔的臥室,溫度卻越來越高。
愛人之間的荷爾蒙堪比燃料,秦意濃終于在唐若遙的聲音里徹底迷失。
……
許久才平靜下來。
唐若遙一只手輕輕地搭在額頭上,略顯凌亂的烏黑長發(fā)鋪散在潔白的枕下,閉著眼睛,心口輕微地起伏著,看起來很累。
秦意濃去床頭抽紙巾,剛直起身,便被唐若遙挾著再次倒了下來。
秦意濃盯著她的眼睛,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神里依舊沒有焦距,但是藥效經(jīng)過初步的緩解,她不再那么急切,而是捧著她的臉頰輕柔地吻了下來。
秦意濃在親吻的間隙里喊她的名字,聲音越來越弱,漸漸地變成了單調(diào)的一種。
……
床頭的壁燈自動調(diào)換了適宜的暖光,照出枕側(cè)熟睡的身影,以及重新變得安靜,近乎死寂的房間。秦意濃神情木然,套上睡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臥室,進了她平時居住的次臥里。
次臥的窗戶大開著,深夜的寒風灌滿了房間。
秦意濃在墻角蹲下來,雙手抱緊膝蓋,慢慢地蜷縮起來,張嘴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哭得喘不過氣。
翌日早上五點。
嗡的一聲震動。
秦意濃回魂似的,視線緩緩地移到地上的手機,眨了眨干澀的眼眶,似乎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才動作遲鈍地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關(guān)菡:處理完了
辛苦了秦意濃曲了曲僵硬的指節(jié),繼續(xù)打字,過來接我,我在唐若遙這里
關(guān)菡在半小時后抵達,按開門鈴,秦意濃出來開門。
關(guān)菡一進門便愣住了。
秦意濃敞開的浴袍領口里滿目狼藉,遍布紅印,在白皙的皮膚上分外矚目。關(guān)菡一開始沒想到那上面去,差點兒暴走,脫口問她被誰打了。只是秦意濃神色平靜,讓她跟著鎮(zhèn)定了下來。
秦意濃開了瓶酒,坐在沙發(fā)里自斟自飲。
關(guān)菡在一旁安靜作陪。
浴袍袖口大,秦意濃抬手的時候露出一段白凈的小臂。本來潔白無瑕的手臂上同樣多了如出一轍的紅點,她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秦意濃一個人喝了一瓶酒,回房間換了身衣服,長袖的白襯衫,黑色的褲子,襯衣領口一絲不茍地扣到最上一顆。
秦意濃眼神淡漠,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問她:“看得出來嗎?”
關(guān)菡愣了下,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么,繞著她轉(zhuǎn)了一圈后,搖頭說:“看不出來?!?
秦意濃嗯聲,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等。
等天際露出魚肚白,等屋里安靜熟睡的女孩醒。
快九點,她端了杯水,擰開主臥的門把,推門而入。
唐若遙已經(jīng)醒了,在床頭坐著,見她進來,視線筆直地落在她身上,有一點難為情,又藏著一點隱秘的期待。
“姐……”她剛吐出一個字,嘴唇動了動,將后面的那個字咽了下去,眼里的情意愈發(fā)地不加掩飾。
秦意濃把水放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許是她的眼神讓對方聯(lián)想起了混亂度過的夜晚,她面頰浮起可疑的紅暈,眼角微垂,低下了頭,輕若蚊蠅地說:“謝謝?!?
“不用謝?!鼻匾鉂饴牭阶约豪淠穆曇艋仨懺谂P室里,“我只是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
唐若遙倏然抬頭,眼睛里寫滿了難以置信。
秦意濃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眸光里閃著濃濃的厭棄。
唐若遙始終得不到她的回應和解釋,眼里的情緒漸漸地演變成了受傷。
最后是一句壓抑哭腔的“對不起”。
秦意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一場始料未及的意外,讓兩人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轉(zhuǎn)變。
貍,貍奴,貓的別稱。秦意濃給她取了外號,不再叫她的名字,時刻提醒她身為寵物的自覺,將二人的界限劃得無比清晰,涇渭分明。
后來秦意濃有時候會想,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她和唐若遙真的會漸漸疏遠嗎?或許會,或許不會,命運向來喜歡開她玩笑,誰知道什么時候又會給她使個絆子,讓她摔個大跟頭,灰頭土臉。
糾葛了四年,她們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沒能分-->>
開,反而成了現(xiàn)在這副剪不斷理還亂的局面。
十二點一刻了,秦意濃起身開了瓶酒,琥珀色的酒液沿杯沿注入到玻璃杯里。沒買醉,經(jīng)常醉酒對身體不好,她不能把身體拖垮,淺酌了幾口,秦意濃便合上眼,嘗試入睡了。
許是思慮過重,她頭腦昏沉,一晚上竟沒有做夢。
早上是被臉頰輕柔的觸感弄醒的,她緩慢地睜開眼睛,因為睡眠不足,眉間酸痛,重影存在的時間有點久。好一會兒才看清,面前站著的是秦嘉寧。
寧寧小手捏著媽媽的臉,一雙眼睛彎成月牙:“媽媽早上好。”
“早上好。”秦意濃睡眼惺忪,說話帶著鼻音,撈過女兒的小手親了一口。
“媽媽昨晚什么時候到的?”小朋友奶聲奶氣地和她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