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久久沒有開口說話,陳藝再次向我問道:“江橋,你心里還是沒有主張嗎,還是你覺得這是一個牽一發(fā)能動全身的決定?”
我終于開口向她回道:“我并不是一個迷信的人,這樣的理由確實能用,可卻感覺欺騙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我覺得,一切還是等和邱子安見了面之后再說吧?!?
“行吧,你自己做決定?!?
我點了點頭,陳藝看了我一眼,然后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碗,示意我將里面最后一個咸鴨蛋吃掉。我如她所愿,活活用咸鴨蛋把自己吃的想吐,因為這已經(jīng)是今天晚上的第三個了。
之后,我又喝了一碗粥,而陳藝也喝了兩碗,時間就這么被我們給浪費掉了,等陳藝開始收碗筷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的12點。她對我說道:“今天這個晚上百轉(zhuǎn)千回的,弄得我都是一陣緊張一陣松懈的,你趕緊回酒店休息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Φ脑?,就給我打電話?!?
我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回道:“有個問題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知道由我來問可能不太合適,但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你……你和王澤的婚姻是不是出問題了?”
陳藝先是看著我,然后又轉(zhuǎn)移了目光,向我反問道:“你覺得我們出問題了嗎?”
“應(yīng)該不是出問題,而是問題一直存在,你和王澤結(jié)婚也一年多了,但是從來沒有看到你在朋友圈分享過你們的生活,這好像不是一對和諧夫妻應(yīng)該有的狀態(tài)。但因為你們一直住在國外,所以具體是怎樣的,也沒有人清楚?!?
陳藝低下了頭,她看著自己腳上那雙白色的皮鞋,許久才回道:“沒有哪個女人會希望自己的婚姻生活不幸?!液退寂^,可是結(jié)果讓人無能為力,所以結(jié)婚后的一年,我們都決定將自己生活的重心,重新放回到事業(yè)上,然后也用這段時間去理性的思考這段婚姻,然后在決定要不要維持下去。”
盡管事先已經(jīng)猜到一二,可是當(dāng)這些從陳藝口中說出來,我心里還是感到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晌业男睦锸窍氚参克摹瓛侀_所有的情仇恩怨,她永遠(yuǎn)是那個與我一起長大的姑娘,我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不幸福。
陳藝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笑了笑對我說道:“江橋,你不需要想著怎么安慰我……你知道嗎,其實婚姻生活并不都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我相信,在這個生活成本不斷提高,感情卻越來越廉價的社會里,至少有一半人是想離婚的??捎行┤烁境惺懿涣穗x婚后的后果,他們害怕自己成為婚姻的受害者,害怕別人介意自己有過一段婚姻經(jīng)歷,而無法開始下一段婚姻,所以就這么一邊忍耐,一邊將錯就錯的過著……可是,另一類人卻不一樣,就算做最壞的打算,我和王澤真的離婚了,但我依然有能力用很多種方式安慰自己,然后等待下一段感情,我并不會因為經(jīng)歷過一段婚姻而掉價……這些,你都應(yīng)該看得到的,而我和王澤只是大多數(shù)人中的一個縮影,并不稀奇,也不會成為大家口中的談資,因為都司空見慣了!”
我有一種無以對的感覺但心里更多的還是傷感,因為陳藝展示出來的樂觀,其實往深了去看,是一種極度的悲觀,她對感情生活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期待,所以她看似和我探討婚姻的價值,卻更強(qiáng)調(diào)物質(zhì)對一個人的重要性。
是的,放在大環(huán)境里來看,她這么想沒有錯,可她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要過正經(jīng)生活的姑娘,但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偏離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循規(guī)蹈矩、一板一眼的大家閨秀,她學(xué)會了在一些社會現(xiàn)象中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但這說明了什么?我一時也說不清楚。
許久之后,我終于對她說道:“我很想為你做點什么……”
“可是你什么也做不了,因為在和我談?wù)撨@個話題時,你說什么話都不對,就算你是真的想安慰我,可是也會讓你顯得很不誠懇。”
陳藝對我的了解讓我感到驚訝,她說出了我內(nèi)心全部的感覺,于是我繼續(xù)沉默著……
陳藝將我推到了電梯口,又對我說道:“江橋,以后關(guān)于我的事情你都不要再問了,我會有羞恥感,也會覺得自己特別陌生,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的,我不愿意想起過去的事情……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也很困了。”
她說著便替我按了下樓的電梯,然后又將我推進(jìn)了電梯里……可是,就在電梯開始下降的那一剎那,我聽到了她的哭聲,我仿佛看到了一個蹲在黑暗角落里,極度壓抑感情的她……我這才明白,她和我一樣痛苦,也和我一樣無奈。我們在對方面前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不夠瀟灑,她卻故作堅強(qiáng),因為我們之間已經(jīng)隔了太多的人,我甚至連一個親密的擁抱都給不了她。
……
次日的一早,我便起了床,今天南京的氣溫又往上攀升了一截,我回二四巷那邊的老屋子拿了一些夏天穿的短袖和襯衫,然后又給院子里的那些花草澆了一些水。
院子里被民工兄弟們住的有點臟,我將里面的垃圾清理掉后,又將院子打掃了一遍。但我沒覺得這是一件很讓人感到厭煩的事情,因為我將這個房子給他們住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心理準(zhǔn)備。
看到我在打掃,做木工的趙師傅感到不好意思,他對我說道:“江總,把您的屋子弄臟了真是對不住了,本來準(zhǔn)備今天晚上回來打掃的,可沒有想到還是先讓您看了笑話?!彼f著給我遞了一根南京牌香煙。
我從他手中接過,笑了笑道:“你們平常干的都是累活兒臟活兒,也挺累的,我看見了打掃一下,也沒什么?!?
趙師傅也隨我笑了笑,回道:“江總,您放心吧,最不愛干凈的小馬和小孫,還有其他幾個人今天下午就要去天津那邊做工程了,以后這個屋子就我們年紀(jì)大點的四個人住,我們會把衛(wèi)生搞好的,保證比您以前住的時候還要干凈?!?
我笑著將他遞給我的煙點燃,也沒太放在心上,因為感覺他們還是比較可靠的,他們也住了快十來天了,除了衛(wèi)生差點,其他的東西都沒有被動過。
說話間,我又往堆放雜物的那個車棚看了看,里面擺了好多輛電動車,于是我向趙師傅問道:“趙師傅,棚子里面的電動車應(yīng)該有閑置的吧,能不能借我一輛先用著……我那車出了點事故,暫時沒有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