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當(dāng)然也很想知道那些故事,但講故事和聽故事,都需要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或許是一壺酒或許是一盞茶或許是深夜出門你向左走我向右走卻最終還是遇到的瞬間。但很可惜的是,他們現(xiàn)在仍舊沒有走到那樣彼此都覺得很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甚至很有可能,他們一輩子都走不到那樣的時候。
如果無法坦誠相待,那么保持對他人隱私的恰當(dāng)距離,是最起碼的尊重,起碼,他想刑從連便是這樣對他做的。
“你們這樣,真不是很有意思。”過了很久,蘇鳳子才這樣說道。
“我覺得還挺有趣。”
“有趣在哪里?”
有趣在,如果未曾走到那樣的瞬間,他便永遠(yuǎn)可以對刑從連心存幻想,如此而已。
“嘖,你果然是真移情別戀了,還是把大學(xué)里那些蹭我的飯錢先還了?”蘇鳳子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
“你怎么這么市儈?”林辰笑道。
“我真的很傷心啊,刑從連有什么好?”
“蘇鳳子,你知道你現(xiàn)在問這個問題,特別像你小說里那些小女生?!?
“那我換個問題,刑從連有什么不好?”
林辰想了想,還是說:“據(jù)說他隱藏的控制欲很強?!?
“哦,控制欲強的人性丨能力也一定很強?!?
林辰咬了口蘋果,發(fā)現(xiàn)這種話從蘇鳳子嘴里說出來,他真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嗯,有可能,但我暫時還沒試過。”
……
從醫(yī)院走出時,林辰已經(jīng)不太記得他和蘇鳳子在那間燈光暗淡的病房里最后聊了些什么。
大約是些很無聊的,可以寫進(jìn)三流情小說里的對話。
被夜晚的風(fēng)一吹,他才忽然意識到,蘇鳳子很有可能真把他當(dāng)素材在取材,所以才問了那么多詭異至極的問題。
刑從連的吉普車,停在對面馬路上,隔著漫長而空曠的馬路,他看見他站在車邊,卻沒有抽煙。
夜風(fēng)拂過他的發(fā)梢,拂過他的衣衫,他面容模糊,但身形卻很清晰。
林辰朝他走去,忽然很想知道,他的故事被寫進(jìn)蘇鳳子的書里,會有怎樣的結(jié)局呢?
“蘇鳳子怎樣?”上車后,刑從連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問蘇鳳子。
林辰系上安全帶,見王朝捧著電腦,在后排睡得歪七扭八,想來刑從連大概是怕車?yán)锓諊淝?,特地找個話題出來可以閑聊。
“很幸福吧,護(hù)士小姐給他買了蘋果,他還吵著說沒人給他削皮?!?
“你這個朋友,真是很有意思啊?!毙虖倪B降了點車窗,夜風(fēng)讓人稍稍清醒一些,“你的手怎么樣?”
“去重新拍了片,給我看片子的醫(yī)生用一種沒事找事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林辰靠上椅背,此時已接近午夜,街上沒有什么人,整座城市都平靜得仿佛夢境一般,他轉(zhuǎn)頭看著刑從連,說,“幸好我沒拿張教授給寫的病例,否則那個主治醫(yī)師估計會罵人。”
刑從連啞然失笑:“林顧問,組織也是為你的身體健康考慮,局里給報銷的?!?
林辰輕笑著搖頭,問:“江潮怎么樣了?”
“大概除了要寫三天三夜的報告外,一切都好?!?
“那么后續(xù)事宜?”
“當(dāng)然交由永川警方偵破,我們明天得回家了?!?
他說要回家那句話時,恰好將車在酒店外停下,他們面對著一片寬闊湖面,涼爽的湖風(fēng)橫貫整個車廂。
刑從連回望著后座還在砸吧嘴的少年人,笑問他:“我們把他留在這里你看怎么樣?”
他這句話當(dāng)然是很純潔的意思,可在林辰聽來,卻忍不住心臟停了一拍。
果然要少同蘇鳳子講話……
林辰這樣想著,卻見刑從連突然開門下車,然后繞到他那一側(cè)的車門邊,敲了敲窗,笑問說:“林顧問,有空一起喝一杯嗎?”
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卻見刑從連從左右口袋里掏出兩罐永川純生,然后替他拉開了門。
“本來想,這個案子結(jié)束,大家可以一起去喝酒。”刑從連靠在車前,拉開了拉環(huán),然后將啤酒遞了過來,“不過好像只能我們兩個喝了?!?
湖風(fēng)颯爽,林辰握住啤酒罐,與他輕輕一碰,但沒有說話。
遠(yuǎn)處湖面漆黑寧靜,唯有很散碎的燈光,點綴在湖岸邊。。
夜很深。
話卻并不多。
“這里風(fēng)景很好,喝酒也不錯?!?
“是啊,我也覺得?!?
“明天還能去吃你們學(xué)校附近的早餐嗎,帶王朝一起。”
“可以,明天帶你們?nèi)チ硗庖患遥埠懿诲e?!?
總之,大約是這樣并沒有太深意義的閑聊,不知說了什么,也不知說了多少,但大概是說道哪里就算哪里。
“三墳,真是個不存在的組織嗎?”
忽然,他聽到刑從連這樣問。
林辰靠上保險杠,笑著喝了口酒,然后轉(zhuǎn)頭,看見刑從連寧靜而帶有深意的目光。
呼吸間殘存著酒精輕甜的氣息,真是個聰明至極的人啊。
林辰抬起頭。
星光很好,他想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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