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季時的氣候,總是很奇怪。
比如早上出門時還晴空萬里,歸家路上卻被澆成落湯雞,這種事是常有的。
前方是堵城長龍的車隊,刑從連有些煩躁地敲了敲駕駛室邊的窗,車窗上蒙著霧氣,耳邊是層出不窮的游戲電子音,雨還在下,并且沒有停止的跡象。
“你就不能停一會兒?”刑從連猛然轉(zhuǎn)頭,對坐在副駕駛的少年很不耐煩地說道。
“那你就不能少抽點煙???”王朝只抬了抬眼,瞥了眼他手上夾的煙,然后不屑地說。
刑從連簡直要氣炸,但他還是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和叛逆期的青少年計較。
他于是深深吸了口煙,按照林辰曾經(jīng)傳授他的自我調(diào)節(jié)方式,吸氣……呼氣……
然后,他還是順手抽了王朝一記頭皮。
“嗷!虐童!”
少年的慘叫混合著手機游戲biubiubiu的電子音,在車內(nèi)回蕩。
沒有林辰的下班路上,果然一切都令人煩躁啊……
刑從連按下了車載廣播,和緩的鋼琴曲流淌出來,他解了顆領(lǐng)扣,擼起襯衣袖口,降了點車窗,準備讓音樂舒緩他煩躁的情緒。
但很快,具體來說,是在前方紅燈轉(zhuǎn)綠的瞬間,輕如流水般的鋼琴音突然就變成了暴躁的搖滾樂,鼓點和嘶吼聲震耳欲聾,刑從連嚇了一跳,感覺一股滾燙的蒸汽仿佛順著脊背竄上頭頂,他趕忙看了眼車載音響,音響幸好沒炸開,他研究了廣播和控制面板,都沒什么問題,正當他想召喚王朝研究時,才發(fā)現(xiàn),王朝的手機不知何時插上了車載音響的連接線,而始作俑者本人,此刻正跟著暴躁的音樂上躥下跳玩得正high。
刑從連再次深呼吸……
默默拔掉了連接線。
王朝突然定住,然后繼續(xù)用那種“大哥你又搞什么鬼”的眼神盯著他。
他也真不是很想使用暴力,所以很大人有大量地移開了視線。
聽音樂這種事,一個大叔和一個少年的口味當然是不同的。
但往常,這種矛盾都有人調(diào)和,比如林辰會從云歌單上挑選合自己口味的曲子,有時是輕音樂有時是粵語歌,林辰的口味一貫不錯,他當然是沒有什么意見。
如果王朝聽了一會兒不耐煩,開始鬧騰,那時候,林辰又會給王朝的手機插上音響連接線,調(diào)低音響的音量,然后陪他說話。
刑從連發(fā)現(xiàn),歸根結(jié)底,他現(xiàn)在暴躁的原因是沒人在路上陪他說話了。
是不是應(yīng)該提議林辰,適當少休幾天病假呢……
他默默地這樣想著,余光看見王朝的手竟然還在偷偷伸向連接線。
啪地一聲脆響。
下一秒,膽大包天的臭小子捂著手猛地縮回座椅里,并且開始嚶嚶哭泣,他內(nèi)心終于又舒爽了一些。
“刑先生,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像躁狂癥發(fā)作?。 蓖醭阍诮锹淅?,這么對他嚷道。
“我是不是躁狂癥你阿辰哥哥最清楚?!?
“阿辰哥哥也是你叫的嗎!”
“我叫又怎么了?”
“你不要臉!”
“我不僅可以叫阿辰哥哥還可以叫阿辰還可以叫辰,你可以嗎?”
“辰辰辰辰辰!”
“王先森,請問你幾歲了,這么幼稚,有種去你阿辰哥哥面前叫啊。”
“刑先森,我今年18了,已經(jīng)過了會腦殘到中激將法的年齡了!”
“那你怎么還沒過要天天蹭監(jiān)護人車的年齡?”
“因為監(jiān)護人已經(jīng)是過去式,我現(xiàn)在蹭的是我上司的車,請問您有什么意見嗎?”
“作為一個民主并且體貼下屬的上司,我對順路稍下屬回家并沒有什么意見,但也希望我的下屬能在我車上有乘客的自覺,不要總是挑釁他上司。”
“可是大家都在車上,憑什么聽什么歌這種事情都要聽你的?”
“這是老子的車,不愛坐下車走路啊?!?
總之,他和王朝任何爭吵的最后,必然以誰有錢誰是老大結(jié)束。
嘖,有錢真不是件壞事啊,畢竟可以買車。
刑從連向左打過方向盤,終于看見了顏家巷外的停車場。
“老大,你說你有車有屁用,你記得帶傘了嗎?”
突然,副駕駛那個煩人的孩子又開始聒噪起來。
刑從連回憶了一下,似乎因為昨天下雨,他們撐了傘下車,而今天早晨天又很好,林辰在睡覺,所以沒人提醒他們要把傘帶上。
結(jié)論是,因為林辰?jīng)]有提醒,所以他們忘記帶傘了。
“你為什么不記得帶?”他質(zhì)問道。
“因為是這樣的呢,我身上這件衣服呢,是防雨外套,而我又很喜歡帶帽子,所以可以三分鐘沖回家,不怕下雨?!蓖醭f著,從書包里抽出鴨舌帽戴上,然后他還特地指了指自己的書包,說:“書包也防雨,高級吧?不像有些人呵呵,非要住什么深宅老巷,家里修個園林有屁用啊,連車都開不到門口……”
刑從連繼續(xù)深呼吸,打孩畢竟不是件太光彩的事情,要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