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面色平靜:“他若出來,我殺死的人也不比他少?!?
“你威脅我?”旃檀功德佛看著自己的這位徒孫,微笑浮上唇角,忽然覺得這孩子很有意思。
“是啊。”易天行笑地十分無賴。
旃檀功德佛嘆息道:“你不知道為何我自囚于此。若真能出去,我早出去了?!?
“為什么?你說我怎么知道?”易天行針鋒相對。將先前對于師公天生地一股子恐懼壓了下去。
“便是說不得,所以出去?!膘固垂Φ路鹦Φ溃骸斑@是佛祖離開須彌山前開辟的最后一個空間,我想你能進(jìn)來,一定是佛祖當(dāng)年便料到你的到來,那你自然看見他留下的信息。估計你也能猜到,為什么我不肯出去?!?
“猜不到?!?
“當(dāng)年佛祖將他鎮(zhèn)壓在下界,我便脫了身上袈裟蓋著。為他遮風(fēng)蔽雨,為他祛妖除邪,盼他能早日修得大道,成就真正佛位,不料五百年過去,我依然沒有感應(yīng)到他有何進(jìn)益?!膘固垂Φ路鹌萑菸⒆?。
“為師之人,卻讓徒兒囚于人間五百年,為的如何?一是怕佛祖離去之后,大徒在須彌山胡鬧。無人制他。二怕凈土阿彌陀佛立意稍殊,與須彌山爭執(zhí),雙方死傷太重。三怕此事愈鬧愈大,最終讓萬千佛子,知曉了佛祖的去向,動搖了整個佛門的根本。你說,肩上這多擔(dān)子,我怎么能出去?”
“知道佛祖去向的,究竟有幾個人?”易天行淡淡問道。
“貧僧其一,阿彌陀佛其二,若他這些年斂去當(dāng)年的火辣性子,只怕也早應(yīng)該猜到才是?!?
易天行無由冷笑,說道:“我就不明白,佛祖地去向,又怎么可能動搖整個佛門的根本。”
“所以,我不能說?!膘固垂Φ路鹈嫔珗砸愕馈?
“你不說,我說?!币滋煨徐o靜望著這個眼角忽然憔悴不堪,身體污濁地師公,緩緩道:“佛祖死了?!?
果樹林里很安靜,林梢結(jié)界外猩紅地大氣層里狂風(fēng)大作,一動一靜,相映生動。
旃檀功德佛苦笑了起來:“童子又在頑笑,一入菩薩位便不死不滅,何況宇宙間最尊最貴最自在的佛祖,又如何談得上生死二字?!?
易天行挑挑眉頭,道:“我不知道佛祖是怎么死,但我知道他死了?!?
旃檀功德佛面上露出一絲畏懼,盯著他的雙眼,低沉問道:“佛祖可能死,至不過歸于寂滅,涅盤再生。”
易天行很堅定地?fù)u搖頭:“師公您知道,我也知道,大家其實都知道:佛祖已經(jīng)死了?!?
旃檀功德佛忽然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瞎說什么,佛祖為什么死?佛祖如何死?”
易天行把眼光投向四周素青的果樹林,嘆了口氣道:“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知道,佛祖活厭了,所以死了,這是很簡單的問題?;蛟S他是悟出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說?”旃檀功德佛微笑著說:“生就度世宏愿地佛祖忽然厭倦了這個世界?”
易天行聳聳肩:“師公,你不要再裝了,你的演技比二師叔還差?!?
又是一陣沉默。
“南無我佛。”旃檀功德佛合什于胸前,望著他靜靜說道:“你何時知道的?”
易天行微微側(cè)著腦袋:“很多事情,多想想也就自然明白,果圓之辯,先前看見的東西?!彼従徑拥溃骸胺鹩^世間六塵變壞,唯以空寂修于滅盡,身心乃能度百千劫猶如彈指?!?
旃檀功德佛道:“此乃涅盤之義,與凡世所稱生死何干?以空寂修于滅盡,總有重生之時。”
易天行道:“既要空寂,何必重生?”
“如不重生,何談度百千劫猶如彈指?”
“劫后尤有劫,那何必度劫?”
祖孫二人同時住嘴,相對合什一禮,贊道:“南無我佛?!?
然后旃檀功德佛微笑道:“佛祖乃大修行之師,他所悟,弟子能悟,是以佛祖去而弟子留?!?
易天行微笑問道:“師公一直自囚于此,便是要遮掩佛祖自殺的事實?”
“自殺?”旃檀功德佛微笑搖頭,“這詞為何聽著如此別扭?”
“寂滅可重生?!币滋煨泄Ь磻?yīng)道:“佛祖此生乃最后劫,他不愿重生,便會重生,所以徒孫說他是自殺?!?
旃檀功德佛嘆道:“或許須彌山脈下弟子,也只有你與你師傅可以輕描淡寫說這些事情。”
易天行又合什道:“弟子對佛祖持敬畏心,只是佛祖所思所悟,與弟子如今層次太遠(yuǎn),所以不知是對是錯,所以可以輕描淡寫?!?
佛祖死了,死于自殺。
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一個被佛界眾生最頂尖的兩尊佛刻意遮掩了五百年的真相,就這樣被易天行輕描淡寫地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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