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白的失蹤是意料中事,畢竟易天行逼她逼的有些厲害。而秦梓兒這一個月里忽然消失了,卻讓人間很多人有些緊張。小書店歸元寺,經(jīng)常會接著不少地方打來的密電,語溫和或是色厲內(nèi)茬地詢問易天行她的下落。
易天行有些傻眼,心想那個大美女去了哪兒,怎么這些人都來找自己?
“會不會在人間呆的無聊,所以上天去了?”
他皺眉問道。
鄒蕾蕾搖搖頭,心想那樣一個清麗女子,眉間明明還有凡世憂愁意,怎會忍得辭世而去。
“我得去找找?!币滋煨泻鋈挥行哪莻€女人的安危,雖然按道理來講,一腳已經(jīng)踏上仙路的秦梓兒,不可能有人能傷害到她。
鄒蕾蕾點點頭,去給他收拾東西。
鄱陽湖畔小村莊,秦梓兒被大勢至菩薩從湖心里撈起來后,就一直坐在湖邊發(fā)呆。身上濕濕的衣裳,以她的境界,可以瞬間蒸干,但很奇怪的,她什么也沒做,只是呆呆地坐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雙眼直直地望著湖心,望著湖心那些游動著的背有金點的魚兒。
她坐了很多天,身上的湖水漸漸干了,頭發(fā)卻沒有亂,衣裳上不知為何也沒有沾惹上灰塵,看著依然是一身清麗,只是臉上冷冰冰的,若寒霜,但眸間卻平空現(xiàn)出些稚憨之意來。
此地偏僻,本就不是甚交通要道,如今世道轉(zhuǎn)變,人心不古,她一個姑娘家枯坐此地數(shù)天,也沒有村民去報告上級,只是在村子里流傳著村邊來了個漂亮的傻姑娘,不吃不喝好幾天了。
秦梓兒的臉色越來越白,卻不是那種虛弱的白,反而瑩瑩作亮。
第六天的時候,有位老嫗見她可憐,提著籃兒給她送了些清水饅頭。
秦梓兒緩緩地用手拿著微微發(fā)硬的饅頭,微微側(cè)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她也沒有道謝,輕輕張開略有些干燥的雙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饅頭,然后咀嚼著吞下,然后又喝了一口清水。
老嫗送完一次飯,便來送第二次飯。
一直送到第十天,終于有些村民圍了過來,詢問著她:“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老在外面呆著,你家里人在哪兒呢?”
秦梓兒目光看著湖心的魚,沒有回答。
“別是個傻子吧?”
“村頭陳二好象還沒娶媳婦兒。”
“作孽噢,陳二是個老跛子,怎配得上這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這姑娘好象一個人,腦子好象也不清楚,嫁給陳二還有口飯吃?!?
秦梓兒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行了一禮,然后飄然遠去。
村民們愕然抬首望天,才知道這不是傻姑,是一位仙姑。
秦梓兒走了,這小村子又多了一個與田螺姑娘相反的神話故事。
易天行在云層上空飛行著,偶然飄起來的云絮在他的臉上一觸即碎,他沉著臉,這次尋找已經(jīng)花了十幾天的時間,很意外地,他沒有查到一絲秦梓兒的氣息。
“這死女人跑哪兒去了?”他低聲咒罵著,腳底無色天火一噴,整個人穩(wěn)穩(wěn)在云層上站立不動,手搭涼蓬往遙遠的大地上看去。
以他們兩個人目前的境界,只要不是刻意隱去氣息,那么在這中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隨時都能找到彼此。
所謂遙相望,從當初省城大學時起,便一直是這樣。
易天行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秦梓兒的氣息,不免會想到一些比較恐怖的事情,心也有些微慌,他想了想,腳踩云頭,整個人便降落到了地面。
落腳處,正是九江市,上次陳狗狗整出的小地震早已平息,城市一片繁華景象,根本看不出來當夜四中一場大戰(zhàn)的痕跡。
隨意走在九江市的街道上,易天行將神識緩緩探出,迅即籠住了整座城市。
小書包里的電話響了,易天行取出手機,輕聲說道:“你們六處查到什么沒有?”
秦琪兒惶急的聲音在手機里響起:“最后知道,應該就在江西一帶,你說我姐到哪兒去了?”
“別急,她這么厲害的角色,不欺負人便算是好的?!?
將電話放回書包,易天行微微皺眉,他忽然感覺秦梓兒似乎是在躲著人間的一切,這是為什么呢?
天上一道微弱的亮光閃過,此時是白天,所以這道亮光顯得極其微弱,毫不引人注意。
易天行卻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的存在,冷哼一聲,腳底天火一噴,迅即飛入高空之中,綴著遠處那道亮光而去。
“秦梓兒!你給老子停下來!”
易天行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前面那小飛劍看著不起眼,劍上的女子飄然若仙,跑的比他也慢不了多少千里江山,一飛而過,不過一段時間,二人便已飛到中國的西部,那片染著點點白雪山頭的高原之上。
小飛劍驟然停了下來。
俏足輕輕踩著飛劍的秦梓兒緩緩回頭,眉尖微蹙,淡淡道:“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嗤的一聲,易天行屁股一挺,很難看地在高空之上剎了車,惡狠狠道:“你不見了,全天下人都來問我要人,我不找你誰來找?”
秦梓兒的面容里不知為何生起幾分幽怨,輕聲道:“當初在省城外,是你對我說,如今的我已經(jīng)不再是小公子,我已經(jīng)脫離了這個人世,那我不與人世打交道,又有什么問題?”
易天行皺眉:“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沒什么?!?
“這一個月里,你在做什么?”
秦梓兒忽然把目光望向遠方,沉默半晌后忽然說道:“我準備去趟歐洲,如果他們問起,你說一聲就好?!?
易天行亦是一陣沉默:“給個理由先?!?
秦梓兒眼中閃過一絲倔犟的味道:“沒什么?!?
易天行瞇眼盯著她長長的睫毛和白如瑩玉的清顏,忽然問道:“你是不是碰見了一個和尚?”
秦梓兒緩緩抬首,卻沒有語。
一陣無語地回答,易天行頓時明白在秦梓兒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一個“天之驕女”,一個自幼被便稱為道術(shù)奇材的姑娘,在遇見大勢至菩薩后,自信心遭受了強烈的挫折。而秦梓兒的性格卻是寧折勿彎,在一個月的避世之后,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只是這種選擇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用。
“為什么要去歐洲?那里對提高你的實力沒有什么幫助?!?
“我需要修行?!鼻罔鲀耗抗馕⑽⒋瓜拢斑@一個月里,我在人間的最底層生活著,旁觀著,才發(fā)現(xiàn)我對這個世界其實從來沒有過真實的認識。我從小生活在山上,后來又一直在六處,所謂入世修行,只是一句笑話?!?
她望向易天行:“我與你不同,我要尋找自己的目標,我的生活需要一個目標?!?
“我不明白?!币滋煨蟹瘩g道:“生活是需要感受的一個立體面,而從來不是一條有方向的射線。”
“更何況,目標又是什么呢?”他接著說道:“王侯將相,對于你我而,真如糞土。榮華富貴,更不能稍羈你我之心,成就不世之功,似乎也沒有什么意義。一個凡人,他的生命是有限的,所以他需要在有限的生命之中,盡可能地燃燒自己,照亮身周,以留下自己的痕跡但對于你我這種存在而,這些有意義嗎?”
秦梓兒微微一笑,清光四射:“其實你自己也在迷惘著,在臺灣的海邊,你勸我不要上天,說明你對天界隱隱恐懼,這種恐懼或許就是支撐著你嬉笑度日的力量源泉。試想一下,如果在這個大千世界里,你什么都不敬畏了,你沒有什么索求了,那你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