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總是這樣。
每當(dāng)她有所懷疑,覺得自己還差得遠的時候,老林或者裴之總是出現(xiàn)在她面前,告訴她“還差得遠”其實是件應(yīng)該令人高興的事。
能見山見海,真是很好。
林朝夕喝完老林身體力行的雞湯,又打開她的預(yù)測程序。
如果沒有達成目標(biāo),那就得再看看還有什么可改進的地方。
如果一切完美,她缺的是信心,那么還要再多點信心就好。
——
12.12號,離老林車禍還有九天。
林朝夕終于被連日來得洶涌寒流擊倒,開始感冒咳嗽。
裴之請假事件基本告一段落,同學(xué)們的八卦重點放在校籃球隊隊長和高三?;▽W(xué)姐交往的事情上。
中午,林朝夕在食堂吃完午飯,接到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接通電話前,來電顯示的永川區(qū)號讓她莫名其妙心跳加速。
“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溫和并富有磁性,是個男生。
林朝夕愣了愣:“花卷?”
“居然還記得我的聲音,林朝夕同學(xué)沒忘本?!?
“是你的廣告投放太多,想不記得都不行?!绷殖φ伊藗€空長凳坐下,攏了攏羽絨服,咳嗽了兩聲,回答道。
“能看到我的廣告是你的榮幸?!?
“是。”
“嘖,我這么努力活躍氣氛,你都高興不起來,看上去是過得不太好了?!?
“剛吃撐了?!绷殖︻D了頓,換了個手握手機,微抬頭看天,在這么多天的緊張生活中,她好像很久很久沒曬到溫暖的陽光了。
過了會兒,反而是花卷忍不住了:“為什么不問我干嗎打電話給你?”
“小事你一般直接說,只有很難說的大事,你才會鋪墊醞釀1分鐘……嗯,馬上到1分鐘了?!?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花卷說,“我剛從秦阿姨的病房出來。”花卷補充道,“就是裴之媽?!?
林朝夕沉默下來,沒想到會從花卷口中聽到這件事,而且如此突然,她一時間不知該回什么。
“阿姨身體怎樣?”她握住手機,身體微微前傾,風(fēng)忽然涼了起來。她喉嚨發(fā)癢,忍不住咳了起來。
“不好?!?
“那裴之呢”
“也不好。”
“有什么我能幫忙的?”
“恐怕沒有?!?
林朝夕想了想,繼續(xù)問:“裴之有什么話要你帶的嗎”
“還是沒有?!?
“那你為什么打電話給我?”
“因為我覺得,要給你打個電話?!被ň韽娬{(diào)了“我”,電話那頭的背景音非常干凈。林朝夕幾乎都能想象男生靠著墻,很堅決的樣子,“醫(yī)院地址是永川市慈恩醫(yī)院,3病區(qū)v9-101病房?!?
——
永川“慈”字開頭的醫(yī)院,都隸屬于某集團,走高端醫(yī)療系。慈恩醫(yī)院,是其中一所臨終關(guān)懷醫(yī)院,旨在減少病人痛苦。
林朝夕查了很多相關(guān)內(nèi)容,連去永川的火車票都看了一遍。
她很想告訴老林裴之母親已經(jīng)時日無多,但近來老林的論文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階段,她甚至每天都和他說不上幾句話。
老林停了周末的補習(xí)班,這是幾年來絕無僅有的停課。他們唯一有除數(shù)學(xué)之外交流,是老林監(jiān)督她量體溫和吃藥。
學(xué)校冬天教室不通風(fēng),幾天過去,她的感冒并沒有緩解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冬夜寒冷,書房沒有暖氣,她每天咳得不行,又害怕打擾老林,就一個人去廚房。
爐子上燉著川貝雪梨,小餐桌上攤著稿紙和參考書,她開始背誦老林已完成的論文部分。
弄不明白的地方她就試圖看書理解,再理解不了,就強行背誦。
離開的時間已經(jīng)完全確定,就算老林最后無法完成整篇論文,她也必須把現(xiàn)有的東西原封不動帶回去。
而在這樣的日子中,她根本找不到機會向老林提出去永川看一看裴之。
整個屋子很暖和,但又像熱過頭,她揉了揉額頭,重重咳了兩聲,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
日歷一天天翻過,24小時對每個人都很公平。
周日,陳竹家小車庫。
屋子里充斥著速溶咖啡味和敲擊鍵盤的聲音,林朝夕的眼前是閃爍的光標(biāo),窗外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