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棒!”
“萬歲!”
實驗小學那邊,學生們歡呼雀躍,仿佛于有榮焉。
而石桌邊的氣氛則有些平靜,只有花卷默默開口:“你們也參加考試了吧,不想知道成績嗎?”
“反正考都考完了,該怎樣怎樣,這么著急知道成績干嘛。”陸志浩正在取子,老林這次出的題有點難,他很不耐煩地揮開花卷的爪子。
“那你呢?”花卷轉頭問她。。
林朝夕嫌天太熱,蹲在一塊樹蔭里,仰頭道:“我肯定能考上啊,這有什么疑問嗎?”
花卷小朋友“靠”了一聲:“你果然囂張!”
石桌前,老林問裴之:“你去參加考試了嗎?”
林朝夕聽到了這話,一開始熱暈了沒在意,三秒后才蹭地站起,為什么不問我問裴之啊你?
裴之小同學被怪叔叔熱切的目光注視,只能點了點頭。
“那要不要我們也慶祝下?”老林說。
林朝夕聽著更生氣了,跨步走過去,剛老林點名裴之她就覺得不對頭,什么鬼,為什么這么在意裴之!
爸爸我才是你的女兒!
老林的聲音不再隨意,反而認真起來:“在組合游戲中,有一種頗為特殊的變形,被稱為nim游戲,它看似簡單,卻在博弈論中的諸多模型中有重要地位,極其經(jīng)典,想試試嗎?”
裴之終于抬眼看老林,像也感受到老林的認真態(tài)度,他也點了點頭,說:“可以?!?
裴之只說了兩個字,可比章亮囂張了無數(shù)倍。
老林笑,他將面前原本只有一堆的石子分成兩部分:“勝負規(guī)則如下,從若干堆中取石子,交替從任一堆中取出一定數(shù)量石子,最少為1個,取到最后一顆者為勝?!?
突然,實驗小學那群人開始嗷嗷叫起,章亮母親收到名單短信,所有人都吵吵嚷嚷。
“阿姨我。”
“我呢我呢?”
“別急別急,名單還沒發(fā)完,還有條短信?!?
這邊,老林簡要說明規(guī)則,問裴之:“明白了嗎?”
裴之點頭,問:“我先嗎?”
老林:“講不講道理,你這么聰明,難道不應該我先?”
裴之沒動手,只是說:“那重來一盤吧?!?
“好啊。”
林朝夕已經(jīng)又站到石桌邊,她左看看又看看,沒明白怎么回事。不過從這兩人重新?lián)苁拥膭幼骱蛣偛诺姆磻殖ν茰y,剛才那局先后手和勝負已定,所以這兩人決定重新開始了。
還是不是人?
“林朝夕?”
忽然,她遠遠聽到有人點了她的名字,下意識看了眼,喊她名字的女生很快轉頭,一臉做錯事的樣子。實驗小學的人擠在一起切切私語,像在說。
“真是她啊。”
“她也進了啊?!?
原本實驗小學高亢的氣氛漸低落,章亮臉更臭了。
隱約中,她還聽到“陸志浩、裴之……”的名字,最后,好像還有人在說“花卷”。
花卷小朋友早就在那邊臥底,偷看完名單,其無恥地跑回來,東推西撞:“哇,你們考取了,不高興嗎?”
他們所有人都為站在石桌前屏息凝神,就花卷一個人瞎激動。
“你安靜點?!绷殖兆∷?,讓他冷靜。
若干堆中取石子,和一堆的情況又很不相同,現(xiàn)在桌面石子數(shù)已經(jīng)變成五堆。
3571950,裴之取子。
這個游戲肯定隨著數(shù)字和堆數(shù)不同有必勝策略,林朝夕也在計算,然而她還沒計算到第二步,裴之已經(jīng)在50的那堆中,取出28顆。
老林繼續(xù)加石子。
后來,老林和裴之實在很快,取子速度后來已經(jīng)跟不上他們的計算速度,老林干脆將桌上的石子全部推掉,從地上撿了塊紅磚塊,在石桌上刷刷寫了三個數(shù)字,代表三堆石子中每堆的個數(shù)。
裴之也撿了塊碎的紅磚塊,在臺面上也寫下三個數(shù)字,代表他取走后剩下的三堆石子個數(shù)。
老林也繼續(xù)寫下去,一局結束又是一局,桌面上的數(shù)字越來越大,但能很明顯看出,老林總是比裴之快一些。
“叔叔不是說不能亂寫亂畫嗎?”花卷弱弱地問道。
林朝夕:“要你管?!?
到最后,兩人甚至都放棄手寫。
“1203、351、9901……誰勝、我先手?!?
一串又一串數(shù)字報出,老林時而詢問規(guī)則,時而又讓裴之判斷先手勝負,時而又和裴之進行交替報數(shù),一問一答,一老一少,青年和小少年的聲音都不響亮、甚至可以說很輕,卻交替響起,格外專注。
林朝夕的計算速度早就根本跟不上,她只是能從兩人的表情上判斷勝負。
老林依舊氣定神閑,裴之的小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神情波動,但他很明顯,慢了一些,并且,他也越來越慢。
終于,一局結束,裴之先停了下來,他看著老林,沒有說話。
陽光已經(jīng)沒有正午時的溫度,變得溫柔,落在他們兩人身上。
老林笑:“你絕對比我聰明,卻也絕對比我慢,你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嗎?”
裴之搖頭。
老林:“那你想知道嗎?”
“我想知道。”石桌對面,男孩將手搭在桌上,聲音猶有稚意,可目光明亮,認真得像個大人。
……
后來。
后來那天,還是他們留下來做了游樂園的清潔工作,因為老林帶裴之和他們一起,重新學習了一種新的游戲。
他們最后留下來一起打掃游樂場器材。
整理休息區(qū)啦、擦拭欄桿啦、掃地啦……
夕陽越來越紅,把云都染成粉色。
林朝夕也不知道老林在裴之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講真,那個層面的交流,對她來說仿佛隔著一層霧或者一座山。
或者是天才對天才的惺惺相惜;或者是裴之讓老林看到曾經(jīng)的自己;或者,只有裴之這樣的人,老林才覺得值得去教。
林朝夕也搞不明白。
她們站在空無一人的游樂場門口告別。
“那么夏令營見啦。”花卷沖她揮手,還眨了眨眼,臉蛋柔嫩,看上去很好捏。
“嗯?!绷殖蜕焓帜罅艘话?。
“夏令營里一起毆打章亮??!”花卷笑。
“他沒那么重要啦。”林朝夕和陸志浩站在一起,對花卷,還有裴之說。
裴之點了點頭,很難得地說:“再見。”
“夏令營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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