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劍光非常的淡,就像是落葉在風里畫出來的痕跡,不盯著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嗤啦一聲輕響,夜空里出現(xiàn)了一道非常細的劍痕。
那道劍痕剛好就在那面透明的光鏡上。
酒囊被割開了一道口子,酒水便會灑出來。
金色的漿液向著光鏡那邊如瀑布般灑落,夜色上的光鏡面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
這意味著空間晶璧正在重新變得穩(wěn)定起來,那條通道正在消失。
那道光柱依然連接著兩個世界。
大天使向著遠方飄離,薄唇微啟,無聲地說了些什么。
喀嚓一聲響,遙遠的光柱那頭忽然從中斷開,就像是冰山一般,順著光滑的截面緩緩滑落。
半截光柱落入了虛無的空間里,漸漸飄散,直至最后湮滅。
不知道那位大天使以及最快的數(shù)十名天使能不能在空間亂流里活下來。
最慘的還是后方的兩百多名天使。
光柱斷裂,然后滑落,代表著空間的錯位。
即便天使的身軀擁有難以想象的強度,依然難以抵抗這種空間錯位,被切割開來。
遙遠的空間里到處都是金色的血液,燃燒成朵朵金花。
地面上的人們聽不到那些天使在喊些什么,但從他們扭曲的面容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們的痛苦。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了一聲如雷鳴般的低吟。
那聲低吟里充滿了威嚴、憤怒以及冷漠。
一道閃電穿破夜空,落在了魔宮上方,準確地命中了那只巨劍。
嘩嘩聲響里,巨劍破體散開,化作三千道劍,如暴雨一般落下。
陳長生舉起劍鞘。
三千劍疾速而回,歸于劍鞘,很多劍的劍身上,還帶著白色的雷電殘余。
陳長生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直至最后,終于噴出一口鮮血。
幸運的是,沒有第二道閃電,那聲低吟也沒有再次響起。
夜空里的那道空間通道已經(jīng)消失了,那道光柱也消失了。
神明也不是無所不能。
一切歸于寂靜。
金色的光鏡現(xiàn)在變成了無數(shù)碎屑,正在緩緩飄落,看著就像是煙花一樣。
看那些光屑飄落的速度,或者今夜的雪老城都會亮如白晝。
除了這些,再也看不到剛才那場戰(zhàn)爭的殘余畫面,甚至有種感覺,剛才那道光柱,那些天使軍團,都是假的。
眾人只是做了一場相同的夢。
“看,那邊有星星在燃燒?!?
忽然有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
小道士在葉小漣懷里,指著夜空某處喊道。
被那道光柱影響,星辰的位置有些細微的變化,但那里還是南十字星的位置,看的非常清楚。
并沒有什么星辰在燃燒。
王之策與唐老太爺對視一眼,看出彼此在想什么。
商行舟收學生的本事,真是世間最強。
王破與肖張也感覺到了,緊接著,陳長生也感覺到了。
在無比遙遠的彼方、在星海那邊的星海,有星辰正在燃燒。
一道飄渺的劍意在那些燃燒的星辰間若隱若現(xiàn)。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感受到了那道劍意,雖然他們看不到那些燃燒的星辰。
隔著億萬里的距離、神明都無法穿越,為何那道劍意能夠如此清晰地傳到這里?
因為那道劍意本來就屬于這里。
圣光大陸能夠感覺到陳長生身體里的圣光,是相同的道理。
“這一劍好生囂張,難怪都說我與他很像。”
唐三十六眉飛色舞說道,非常得意。
“這是怎么回事?遮天劍怎么在那里!”
黑袍看著夜空,感受著遙遠彼處的那道飄渺劍意,尖聲地喊叫著,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自以為算盡蒼生,算盡天地,但你沒有算到教宗陛下居然能夠破境入神圣,也沒有算到有人很多年前已經(jīng)去了星空之上,他可能在圣光大陸囂張地過著日子、可能悄悄地觀察著對方,直到先前最關鍵的時刻,發(fā)出了最關鍵的一擊?!?
唐老太爺看著黑袍說道:“而那個人是我花錢養(yǎng)出來的?!?
人們已經(jīng)猜到了那道劍意是誰的手筆,只是聽到黑袍的喊聲與唐老太爺?shù)脑挷鸥哟_認。
當然是蘇離。
王破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按照唐老太爺?shù)恼f法,蘇離是被唐家花錢養(yǎng)出來的,他曾經(jīng)在汶水城做過多年賬房先生,更應該算是。
這并非是實情,至少不是全部,只要想想已經(jīng)死去多年的唐家二爺便能知道。
唐老太爺知道,以王破的性情不會否認。
蘇離肯定會否認,說不得還會罵好多句臟話,誰讓他這時候不在呢?
唐三十六覺得有些臉熱,心想是不是輪椅里的褥子塞多了。
連他都覺得有些臉熱,可以想象唐老太爺這番蹭熱度、搶功勞的話是多么的不要臉。
不過在這樣重要的歷史時刻,有這樣一番話流傳開來,相信在今后的一千年里,唐家不會倒。
對唐老太爺來說,這樣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因為他的本質(zhì)就是一位商人。
除了沒有算到陳長生會破境入神圣,蘇離的那一劍,唐老太爺?shù)臒o恥,黑袍還有件事情沒有算到。
今夜的空間通道特別不穩(wěn)定。
圣光大陸的天使軍團遭受近乎覆滅的打擊,不是因為蘇離的劍。
蘇離的劍再強,也強不到這種程度,但他的劍成功地斬斷了光柱,讓空間產(chǎn)生了錯位。
空間的偉力如同時間一般,難以抵抗,那些天使才會紛紛慘死。
根據(jù)她的推演,空間通道應該非常堅固,就算陳長生破境入神圣、蘇離一劍天上來,也根本沒有可能斬破。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陳長生身體里的圣光數(shù)量少了很多。
陳長生十年來不停地用自己的鮮血煉制朱砂丹,哪怕因此消耗極劇、境界始終沒有進展。
誰能想到,最后竟然會導致這樣的結(jié)果。
好人,看來真的有好報。
很多視線落在陳長生的身上,帶著敬意。
陳長生的視線落在人群外的小車上。
“師父,這些事情你早就已經(jīng)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