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驚艷的一劍刺穿太師椅上的他,只是刺破了那件紅色的官袍。從那一刻起,無論陳長生還是別的人,都在猜測他躲去了哪里,很多人覺得他躲進(jìn)了皇宮,有些人甚至認(rèn)為他已經(jīng)嚇破了膽,逃出了京都。
誰都沒想到,他還留在這里,留在了這片庭院之間,只是深在地底。
換句話來說,他與陳長生之間,一直只有十七丈的距離。
他對此毫不在意,平靜地吃著花生米,喝著酒,似乎無論地面上的劍雨再如何凌厲,都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在害怕?!毖涌粗难劬φf道。
他是大周很出名的神將,因?yàn)樗茄π汛ǖ挠H弟弟,但這不代表他沒有能力。在北方的戰(zhàn)場上,他帶領(lǐng)著將士與魔族的狼騎,進(jìn)行了長達(dá)數(shù)十年的戰(zhàn)爭,對于生死、恐懼這種事情,有很深刻的認(rèn)識。
人們在最恐懼的時候,往往會堅持停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哪怕這種選擇并不明智。周通沒有去皇宮,而是留在這里,事后在某些人看來,或者會嘆服于他的從容與智謀,但在薛河看來,這只能說明他在恐懼。
深在地底的周獄,是周通最熟悉的地方,他在這里殺過太多人、妖、魔,折磨過太多人、妖、魔。
周通沒有去皇宮,是因?yàn)閮?nèi)心深處的那抹警兆,以及對那位圣人的不信任,但他不會向薛河解釋——薛河是他的犯人,沒有資格讓他解釋,而且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對那位圣人的忠誠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堅定。
深在地底的監(jiān)房,太過嘲濕,而且陰暗,不可能讓人覺得太舒服,哪怕是周通自己,薛河所在的這間囚房,相對來說是最干燥的一間,上方的石壁隔很長時間才會落一滴水,而且不會落在桌上以及鋪著稻草的床上。
這當(dāng)然算是優(yōu)待,雖然薛河身上的那些用來禁制功法的金刺,是周通親手一根根扎進(jìn)去的。
“不要嘗試激怒我。”周通平靜說道:“我不會殺你,畢竟他說過,我們也是兄弟?!?
周通與薛醒川是兄弟,薛醒川與薛河也是兄弟。
只有他們兄弟三人以及薛夫人知道這件事情。
過去的這些年里,薛醒川一直希望,薛河與周通也能變成真正的兄弟。
薛河不喜歡周通,但沒有表示過什么。
在知道大兄是被周通親手毒死那一刻,他悲憤到了極點(diǎn),但依然冷靜,因?yàn)樗麖膩頉]有把周通當(dāng)成自己的兄弟,而且他知道周通就是這樣的人,此時此刻聽到這句話后,他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口帶血的濃痰吐了過去。
周通轉(zhuǎn)身避開,卻沒有轉(zhuǎn)回來。
他保持著這個姿式,望向囚房外西南角的一處石壁。
他能夠感覺到,在那片石壁深處,傳來了一道很輕微、但很清楚的震動。
有人觸動了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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