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天書陵前那面石壁,青云榜、點金榜這些由天機閣評選出來的榜單,最看重的是什么?自然是榜上強者之間的戰(zhàn)斗,但凡上榜的人,無論身份地位如何,都會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再少也會有一次。
陳長生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問道:“那么,怎么打?誰去打?”
落落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右手握住腰間落雨鞭的鞭柄,向前走了一步,說道:“師長有其事,弟子服其勞。”
唐三十六哪里會讓她搶走這種機會,說道:“我是新來的……得讓我表現(xiàn)一下?!?
當(dāng)今大陸,離山劍宗的地位特殊,因為他們的年輕一代很強。唐三十六確實是少年天才,依然沒有辦法和對方相提并論。不要說茍寒食,便是其余那三名離山年輕弟子,在人們看來,都可以輕松地戰(zhàn)勝他。
神國七律,盡在離山……他們在青云榜上的排名都遠遠高過唐三十六。
唐三十六卻似乎根本沒有想過這些,他看著茍寒食,眼睛越來越亮,很是興奮。
畏懼這種詞語,從來不在他的字典里——他本想在青藤宴第二夜里挑戰(zhàn)青云榜排第十的莊換羽,卻被學(xué)院反對,今夜剛剛決定加入國教學(xué)院,便碰著能與神國七律戰(zhàn)的好事,他哪里能錯過。
是的,這是好事。
“如果我沒有記錯,今年青藤宴的第三夜……應(yīng)該是文試?!?
茍寒食沒有看唐三十六,只是靜靜看著陳長生,說道:“你能被殿下拜為老師,自然有過人之處,學(xué)識必然淵博,只是聽說你未能洗髓成功,那么我想,文試恰好是很好的選擇?!?
他沒有把這句話完全說明白,但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做為這場婚事的另一方——且不要提究竟是第二方還是第三方——秋山君未能到場,他做為秋山君最信任的同門,想要請教的對象,名義上是國教學(xué)院,實際上當(dāng)然是陳長生。
離山劍宗挑戰(zhàn)國教學(xué)院,便是他要挑戰(zhàn)陳長生。
殿內(nèi)很是安靜,茍寒食這番話聽上去很有道理,充分地表明了離山劍宗對弱者的同情,對公平的追求,雖然你沒能洗髓成功,但恰好青藤宴第三夜是文試,那么你還有什么道理不下場?
但實際上這項提議沒有任何同情,更談不上公平。
茍寒食通讀道藏,學(xué)貫?zāi)媳?,不要說殿內(nèi)這些年輕學(xué)子,即便是離宮里那些終生與道藏打交道的老教士,也不可能在文試方面勝過他——這是整片大陸公認(rèn)的事實,如果要論修為境界,茍寒食畢竟年輕,在那些苦修數(shù)百載的前輩強者面前算不得什么,但如果要說到學(xué)識的淵博程度,他卻是真正的最強者。
他要與陳長生用文試一較高低,哪里公平?這完全是欺負人,這是強者對弱者無情而冷酷的碾壓。
落落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盯著茍寒食,神情極為不善,喝道:“荒唐!”
茍寒食神情不變,對著她先施一禮,然后說道:“敢請教殿下,何處荒唐?”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整個大陸都知道你通讀道藏,學(xué)識過人,能與你相較的人物到哪里去找?你居然要和那個家伙比試這些方面,好意思嗎?你居然有此提議,難道不荒唐?”
茍寒食靜靜看著他說道:“我也是個普通人,不比旁人記憶力強,或者更有天賦,自幼家境貧寒,也不可能出娘胎便開始讀書,我唯一會的便是苦讀,讀書就是我的修行,知識便是我的能力,就像力氣是虎豹的能力,我代表離山挑戰(zhàn)國教學(xué)院,難道要我放棄自己的能力?我用我自己的能力在世間行走,為什么需要不好意思?我用自己的能力戰(zhàn)勝對手,哪里荒唐?”
“謬論,我最擅長睡覺,那我要和你比誰睡覺的時間長,你也同意?”唐三十六道。
茍寒食微笑說道:“如果青藤宴的規(guī)矩里有比睡覺這一條,我與你比一番又何妨?”
唐三十六被這句話堵著了,半晌后冷笑說道:“那怎么文試?難道還要主教大人當(dāng)場來出試卷?何必這么麻煩,恰好,青藤宴第二夜,我們大家都沒有參加,直接打一場豈不直接?!?
茍寒食平靜說道:“如果你堅持如此,我也沒有意見……你們可以決定方法,也可以決定人選?!?
殿內(nèi)眾人微驚,唐三十六也有些沒想到茍寒食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
隨著茍寒食這句話,關(guān)飛白等三名離山年輕弟子,面無表情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后。
看到這幕畫面,人們才知道先前誤會了茍寒食。
所謂文試,確實是離山的必勝之局,但如果想武試,陳長生更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南方使團里,離山劍宗的人數(shù)并不多,除了小松宮長老,便是四名年輕人。
神國七律里的四律。
便在這時,陳長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看著茍寒食說道:“我同意你的說法,只要是修行所得,便是自己的能力,就像吃進肚子里的飯變成的力氣,用它來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們的自由,很巧的是……我也是個普通人,剛好,我也看過一些書?!?
都是普通人,都看過一些書,真的是剛好,剛好可以比一比。
“終究竟難平?!?
主教大人看著陳長生笑了笑,帶著若有若無的深意。
然后他望向殿外。